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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弗洲学历的事儿,边月联系之前那家留学中介打听。前两年特殊时期,行业不太景气,中介关门大吉,企业微信号也注销了。
求证的事情因此暂且告一段落,毕竟这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程弗洲在房间门口敲门,边月现在光是看他一眼都觉得头大的程度。
“什么事?”
饭后边月就会房间换睡衣瘫着了,以前上班光是觉得身体累、心累,但程弗洲回来之后,莫名其妙多了个精神累。
弄得现在回家休息也跟在公司上班似的。
“我可以进来吗?”他问的绅士,但是动作一点都不。没等边月开口,他就先迈开长腿走了进来。
边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睡衣,下床站好。
“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请教你一下,”程弗洲双手插着兜,一点也不像来讨论工作的样子。
边月往门外指了下,“去书房说吧。”
她踩着拖鞋领程弗洲出去,路过时他轻轻拉了下她的手腕又很快松开,边月疑惑转头,程弗洲步子没停住又往前迈了一步,胸膛差点贴上边月的鼻尖。
边月立马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见程弗洲一脸无辜,她也不好说什么, 转身回去继续往外走,就仿佛刚刚手腕上的温热触感是她的错觉一样。
二人来到书房,徐姨端了果盘上来,“团购里抢的草莓,尝尝甜不甜。”
程弗洲捻起一枚,闻了闻味道,“还是国内好啊,住着舒服,草莓也格外甜,真是家里的味道。”
边月跟徐姨点了下头,等徐姨退出去之后,才低声道:“当初是你自己要出国学习的。”
程弗洲点头,“我又没怪你把我扔出去。”
“嗯,”边月点头,也捏起一枚草莓,摘掉草莓蒂。
程弗洲开门见山道:“我想开发一条高端路线。宝时现在的低奢平民路线走得不错,我想开拓宝时的更大可能。”
“我听说了,”边月细细嚼着草莓,“按你想做的去做就行,毕竟是你家的公司。”
“我本科和研究生都学的是珠宝设计,不懂做生意的,”程弗洲的眼睛盯住边月卸妆后的粉色唇瓣,“平日运营与大方向把关,还得靠你。”
边月微微拧眉,“做生意这个事儿又不看你学历专业。”
“我的意思是,公司还放你手里管着,我要在设计部深耕高端路线。”
边月见程弗洲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眉头拧得更深了,“按照你爸的遗嘱,我已经完成使命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又没成才。”程弗洲嘟囔着完这话,又冲边月笑了起来,像个无赖泼皮。
边月把草莓蒂恶狠狠扔进垃圾桶,她今天查了下伦敦艺术大学,如果程弗洲的学历是真的,那含金量绝对比真金还真。
“你不可能指望我一辈子,”边月抬眸对上程弗洲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讲道,“按理说,公司现在的人员配备已经处于一个稳定平衡的状态,林荣彬兼着钟表、手表两条线的设计与生产,黄茉负责市场、公关,王复利也从钟表组提到了总宣传的位置,采购销售这些也都配上了专业的经理人。”
程弗洲听着她温声细语的话,托腮盯着看她。
“宝时现在已经是个非常成熟的公司了,你只需要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把总方向就行。”
“我不堪大用,”程弗洲双手一摊,“我小时候什么德行,你清楚。”
边月原本也没想着叛逆少年长大后能懂事到哪里去,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穿得人模狗样不说人话啊!
“你爸要是还活着,都能让你气出心脏病来。”
话刚一脱口,边月便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抿唇,观察着程弗洲的神色。
程弗洲的脸色沉了沉,盯着边月笑了下,“你要是心里真的还有我爸……”
他忽得收紧话锋,面色凝重了些。
气氛有些古怪,二人沉默了许久。
边月盯着面前的草莓,幽幽开口道:“宝时是程总给你留的。”
“他更信任你,”程弗洲道。
边月笑了下,“对自己有点信心。”
程弗洲“啧”了声,“在宝时待了十年,你对自己一手拉扯站起来的品牌,就没点感情了吗?”
“该有什么感情?一个打工的地方而已,”边月非常冷静,躲避开他的道德绑架,“当年你爸赏识我,给我施展才华的机会,这五年我兢兢业业,该还得恩情也还完了。”
见边月态度坚决,程弗洲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总不能给你们程家打一辈子工吧,”边月笑道,“我也该过自己的生活了。”
“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最起码……不这么累。”
程弗洲的视线落在边月的手上,白皙的手指空空,应该有个戒指的,但不是别人送的。
“回去结婚生子?”程弗洲试探性的问道。结婚生子?
边月对婚姻不抱任何幻想,她从小的家庭氛围让她对结婚生子这件事没有任何憧憬可言。
“如果离职只是为了回去结婚生子的话,我觉得挺糟蹋、挺可惜的,”程弗洲继续讲道,“女性应该有自己的事业。”
“我很认同你的观念,”边月把果盘往程弗洲面前一推,“好好享受你的家乡味道吧,我要回去睡觉了,一天天的,累死了。”
程弗洲一个人坐在书房,抬头看向之前摆着他和父亲合照的地方,如今换成了他的单人照。
时间会淡化一切,他甚至已经有些记不太清父亲的容貌了。
他努力扯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来,可嘴巴笑了,眼神确是冷冷的。
次日一上班,林荣彬就拿着材料过来找边月讨论如何将绒绣融合共创钟表等问题。
上一次跟剪纸的合作过于成功,他像是抓住了流量密码一样,要在国潮这条路上走远走实。
“我们得多拿几个奖在手里才踏实,”林荣彬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边月点头,“我相信你。”
“说句不好听的,几年前宝时走下坡路,不光光是资金短缺、品类保守的问题。之前宝时没奖项傍身,没官方的认可,所有才会经营不善,主要还是当时的大方向没找准,眼界不够开阔。”
站在边月的角度来看,他这话有些越界了,甚至不像是她认识的林荣彬能说出的话来。
边月知道,程弗洲一回国就去设计部分权,林荣彬心里不舒服。
她隐约间也能窥见到一些林荣斌的野心。
“那几年不流行国潮风,”边月声音淡淡的,“绒绣项目开始以后,你这边会忙起来,下周青岛那边我带着小程去。”
林荣彬神色微变,“他今天新开了一个项目的策划,可能也会比较忙吧。”
“策划书还没交到我这,他这个不是必须要做的事项,倒也不着急,”边月盯着林荣彬的眼睛,总感觉他整个人的状态有些不太对,于是开口安抚,“你能力强,办事踏实,作为老大哥,平时多帮衬着他点。”
“那是肯定,”林荣彬笑道,“今天晚上的饭局,下班后我开车拉着你一起去?”
“可以。”边月笑着点了下头。
林荣彬一出门,边月的笑容便迅速淡了下去,把夏至喊过来,让她把程弗洲可能会用到的相关流程、资料都整理好,打包给他发过去。
林荣彬现在盯得太紧了,程弗洲又天天在他面前嘚瑟,太容易被抓到错处了。
程弗洲的策划书下午快下班了才送过来,边月大体翻看了一下,出乎意外之外的不错。
“你自己做的?”边月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
“韩非做的,”程弗洲道,“林荣彬把老下属培养得不错。”
要是林荣彬听见这话估计得气死。
“你那小助理拿来的东西我看了,对我来说没啥大用处,毕竟我除了设计画稿又不负责那些具体的东西。我让韩非和李峰好好学着呢,千万别犯了错,流程方面要是一旦出了问题,大家不得说林主任小心眼儿故意报复我啊。”程弗洲一本正经道。
这臭小子真精啊!
边月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他了,亏得她还替他担心呢。
这小子,打着她的旗号用着林荣彬的人,不停地挑衅林荣彬,一旦他这边被抓了错处,臭小子还要恶心林荣彬,说故意安排老下属搞他。
“程弗洲,五年不见,你怎么这么阴险了啊!”边月发誓自己没有一点贬低的意思,甚至视线里还带着赞赏。
“都是跟你学的,”程弗洲冲着边月拱拱手,“边老师真的是良师益友啊。”
“我这么光明磊落一人!”
程弗洲“啧”了一下,“谁信呐!”
边月的手指在他的策划书上敲了两下,“先别贫了,跟我说说怎么有的这个想法,要做戒指款的的?”
程弗洲盯着边月的手看,“有没有人说你手指好看?”
边月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低头看看,“这还真没有。”
她高中时候打工太多,手指都变粗了,身边的小姑娘手指细长的有的是,自然也没人夸过。
“嘴这么甜,想让我再给你拨两个人过去?”边月问。
“这话说的,我要是想要人,直接就找林荣彬要了啊,”程弗洲冲边月眨眨眼。
边月盯着程弗洲多看了眼,笑了起来,“我对你很有信心,他日接管宝时,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商人。”
程弗洲摇头,托腮看向边月,“林荣彬这个人啊,外热内冷的,我感觉他不太适合你,你也冷冷的,两个冰凉渣子凑一块有什么好玩的。”
他这话说的,边月“呵”了一声,“所以呢?”
“我觉得你俩不合适,”程弗洲笑容更大,更灿烂了。
有人敲门,边月往门外看去,来人正是话题的主角之一,林荣彬。
“忙完了吗?一起去店里?绒绣许老师已经在路上了。”林荣彬笑着走进来讲道。
边月把策划书放到一旁,对程弗洲讲道:“东西先放我这,明天细看给你答复。”
“好,”程弗洲跟着起身,晃悠到边月身边跟着。
边月突然想起来程弗洲没驾照,王军、张帅也都不在公司,转头看向程弗洲刚要开口说话,程弗洲直接抢先道:“我也想了解一下绒绣文化。”
林荣彬自然能听懂程弗洲的言外之意,边月在身边,还轮不到他拿主意。
程弗洲明面上找林荣彬茬找得过于明显,边月自然懂得平衡之道,先前纵容程弗洲胡闹已经让林荣彬心存芥蒂了。林荣彬在公司的地位举足轻重,在培养出新人代替他之前,边月不能不考虑他的感受。
“了解绒绣文化后面有的是机会,徐姨今天又做了红烧肉,你回去陪她吃点,我给你打车。”边月道。
程弗洲的视线在边月与林荣彬之间打了个来回,倏得笑道:“那我回家等你哦,早点回来。”
边月低着头给他叫车,程弗洲就跟个乖孩子似的贴着边月站,时不时抬头挑衅得看林荣彬一眼。
把他送上车,边月才跟林荣彬离开。
她刚一坐上林荣彬的副驾,程弗洲就立马打来电话。
“等你吃完饭给我买份蝴蝶酥吧,也在白石附近。”他跟个孩子似的想吃蝴蝶酥。
“好。”边月答应下来。
哪家的孩子这么会找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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