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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阳光正好。
隋容安起了个大早。
她在衣帽间磨磨蹭蹭,在首饰柜面里选了一对黑色方钻耳钉。
换了一件蓝色衬衣和休闲牛仔裤,绑了个高马尾,拿着钥匙出门买早餐。
吃完带了一份糯米饭和小笼包回来时,程周竞的房门依旧紧闭。
她也没叫他,在餐桌上留了个字条。
二十分钟后,她出现在安高校长办公室。
那里,已经等了一众焦急的校领导。
“周竞他姐姐,程周竞昨天回去有跟你说什么吗?”
“程周竞怎么没来?这事儿还得他当面说啊。”
吴老师一脸愁容迎上来,她一颗心全被这件事吊着。
这件事影响重大,涉事的那个女生更是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不仅学生间议论纷纷,还引来了一些记者。
上层的领导也被惊动,一早打了电话过来问。
校领导压力大,她作为班主任压力更大。
隋容安取下了口罩,在三堂会审的目光里找了个位子坐下。
“那女生报警了吗?”
“怎么能让她报警呢?那案底不是一辈子跟着程周竞了?”
“你还怪好心的。”
隋容安笑的意味未明,将碎发捋过耳后,摩挲着耳钻。
她的目光漫,不经心对上那个不让报警的中年男人。
“警察办案都还讲究个人证物证,我弟弟没做过的事,怎么到黄副校长这,就是铁板钉钉了?”
这句话明显让那一众领导沉了脸色,好像不可侵犯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那他怎么解释那晚的行踪?如果真的不是不可告人,说出来又有什么要紧的?”
“安高的学生,从来都是安分守己的,倒是程周竞,打架逃学一个不落,可校方还是极力压着这事,我们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
“还有那个女生,非得拿自己的名声去污蔑别人,还偏偏是程周竞?”
一连番杂着不满的质问砸过来,似乎是公正,却又带着满满的偏见。
“黄副校长似乎对我弟弟有很深的成见。”
隋容安微微勾唇,可笑意未达眼底。
“您如果有证据,直接证明我弟出校就是去做奸·犯科了,那我还得谢谢你,为民除害。”
那人一噎,面露不愉。
隋容安敲了敲桌面,皱着眉头似是不解。
“我怎么记得,您侄子前不久还因为霸凌我弟弟而被通校批评,怎么的,黄霖也算你口中的安分守己吗?”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隋小姐,现在是在谈你弟弟程周竞的事。”
黄策厚眼中有着警示,“至于黄霖,他也付出代价了不是吗?”
“那不就是了。”
隋容安往椅背上一靠。
“程周竞为什么打架?为什么逃课?别人不清楚,在座的诸位还不清楚?”
“因为每次牵扯上程周竞,你们没一个相信他啊,不是第一次了,不是么?就因为他成绩差?”
她环过众人,最终将目光停在吴老师身上。
“我一直觉得,老师是最早接触人性至暗的职业。”
隋容安直直对上的那双眼,直到吴老师眼里有了闪避。
“有些人就是天生坏种,而人品比分数更重要,老师,您说是么?”
“隋小姐,您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既然我们谈不出什么,那就警局谈吧。”
不理会那一帮人的惊诧,也无意再谈费口舌。
隋容安起身就走,临走前还在阴阳怪气。
“苦主苦主不报案,学校学校不作为,就是任由舆论乱来,也是有意思。”
打车往警局去的途中,隋容安看着焦急不已的弹幕。
【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解决啊?我都急死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看那个副校长的反应,我就知道这事儿另有隐情。】
【历来造黄谣都是影响巨大的,无论男女,舆论一旦发酵,无论真相如何,该有的杀伤力一点不会小。】
【这事儿我先不站队,那个女生可疑,你弟弟也挺可疑的。】
那些人说着说着又争论起来。
隋容安一概不理,只是脸色凝重了几分。
到达警局时,程周竞已经做完笔录出来。
少年穿了一件浅灰色纯棉圆领T恤,身下是黑色直筒休闲裤,头上戴了一顶黑色棒球帽。
他露出半截的劲瘦手臂上,延伸着脉络清晰鼓涨却不夸张的筋脉。
此时的他,正插着兜,随意又无谓地靠站在厅内墙边。
周围经过的人无不露出惊艳的神色。
他似是察觉,把帽檐又往下一拉,只露出凌厉的下颌线和始终抿着的嘴唇。
全身上下写满了生人勿近。
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
他根本没注意进来的人,直到手臂上被人一戳,一瞬的戒备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下意识消除。
“早饭有热起来吃吗?”
他耷拉着眼,往旁边的身影一扫,微微站直了身。
微突锋利的喉结上下耸动,无甚所谓的嗯了声。
然后目光瞥过,将学校的人无视了彻底。
对于程周竞能乖乖来警局,隋容安心里其实是没底的。
虽然她早上给他留的纸条,就是这么要求的。
不过这小子向来我行我素,这次这么配合,隋容安有种孩子长大了终于懂事了的欣慰。
“那个女生,还在记录室吗?”
程周竞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为阴沉。
话还没出口,一个身影大叫着冲这边而来。
“天杀的龟孙子,把我闺女糟蹋了还想不认,警察同志你们可得为我们苦命的娘儿俩做主啊!”
等隋容安反应过来,脚边上已经扑腾着一个妇女。
穿着红绿碎花衬衫配大绿七分裤,杂乱的头发被一个褪色的塑料黑发箍勉强固定着。
她面色黑黄又沧桑,偏偏那指着他们怒骂的劲,战斗力惊人。
不一会儿,身边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妈,别丢人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清白都没了还要什么脸?跑这小畜生学校闹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丢人?”
那妇人啪一声拍开要拉自己的女儿,一会儿拼命跺脚,一会儿狂怒拍地。
“我是造了什么孽啊,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还被糟蹋,我活着还有什么劲!”
“这位家长,有话好好说,事情还没有定论,我可以告你诽谤。”
刘翠芬光嚎不流泪的眼微微一瞪。
她面前站着一个极其漂亮的年轻女人,而女人身后的少年没有说话,却是一脸阴鸷。
想到刚一进门她想掌掴他而被轻易撂倒的惨状,刘翠芬有些瑟缩。
不过在看到隋容安耳朵上带着的宝石耳钻时,她一下又坚决起来。
“你是那娃家长?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隋容安点点头,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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