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霖僵坐在桌前,日光逐渐偏移,缓缓从窗檐消失。
他整个人好像被撕裂了,又重新拼凑起来。
那么像,那么像的一双眼睛。
徐逸霖怎么能认错,怎么能有那么多犹疑。
与他的小瓷错过了好些时间。
他的眼里燃起些热意,又是一年冬天,他的小瓷回来了。
……
姜瓷刚从徐夫人的房里收拾了碗出来。
走在路上,却听见身后传来徐逸霖的声音。
“小瓷……”
他声音中的颤抖再明显不过。
这一声,叫得姜瓷心神慌乱。
姜瓷回过头,看见一身黑褂的徐逸霖站在路灯下。
他的眼里怎么会有他一直嗤之以鼻的,代表了软弱的泪。
她佯装平静:“少帅,您说什么呢?我是关芝,怎么会是死去已久的少夫人。”
见徐逸霖逼近,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那天夜里,果然不是我的梦。”
徐逸霖将姜瓷写的信摆在她眼前:“小瓷,这就是你的字,你骗不了我的。”
姜瓷不肯承认,却被他强抓着,进了他的屋里。
这地方自己有六年不曾进来过。
姜瓷被他压在床上,轻易陷入被褥间。
他四年来阴郁的眉眼间涌入狂喜,直叫让姜瓷觉得触目惊心。
“小瓷,你终于回来了。”
姜瓷被他的狂热悚到难以呼吸。
她瑟缩又颤抖。
他的手摸上姜瓷被风吹得冰凉的脸。
再往下试,此刻连手都是冷的。
“为什么要怕我?”
徐逸霖忽又觉得扫兴,皱起眉来,又是那副阴沉的样子。
他在她身边躺下了,又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
姜瓷只觉得千般万般的不适。
“徐逸霖,你既已知道我是谁,就放我走。”
他没说话,禁锢住姜瓷的身子却没退开。
姜瓷感觉自己的鼻间全是这人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姜瓷如鸟雀一般,轻易地被徐逸霖禁锢起来。
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困在府里的那三年。
身患重病,整日望着的是院墙上那一片小小的天。
然后失去了所有人,最后连自己的生命也要失去。
……
姜瓷胃口不佳,徐逸霖派了李姨来照顾她。
李姨看着两人长大,还觉得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调和。
“您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早些来和少帅相认?”
她是徐逸霖的乳娘,近些年重新回到帅府做事。
这些年徐逸霖发了疯似的征讨各方,由熟人来照拂徐逸霖的起居,徐母也能放心些。
“李姨,这些年你不在,不知道我最后几年过得什么日子,又被徐逸霖逼到什么境地。”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再回来,也永远不可能原谅他。”
当年的事情,徐逸霖为了一个女人,将漱桦折磨致死是事实,将哥哥炸死是事实,两人之间再也没有情意,她对他只会有恨,也是事实。
“我没杀他,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李姨唏嘘不已:“可你们俩,到底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意啊。”
“李姨。”姜瓷打断妇人惋惜的话,“如果他顾念过,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如果他曾留手,漱桦和哥哥都还好好活着,他们也可能已经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
而她可能都投胎转世了,哪里还会出现在这里。
可要是她这一缕残魂,是因为徐逸霖的挂念弥留世间,真是最大的笑话。
“可是他终究为了你……”
“不是为了我,他只是为了他自己。”
那无用的补偿,无用的良心发现。
对她来说,都已经没有丝毫的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