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市下了一夜的雪,清晨,整个城市还笼罩在一片凉白之中,可能连风都不知道,市郊的一架私人飞机,带走了一位昳丽的姑娘,同时,也带走了一个男人的大半条命。
昨晚,被小妖精灌了个烂醉,洪谨意识恢复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他向来自律,像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男人摇着发蒙的头,匆匆洗了把脸,刚想给她的小东西打电话,那边父亲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进来。
“阿瑾!”电话那头,洪桑能一脸疲惫,但是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却迸射着凌冽的凉光,“秘书说,从昨晚到今天早上,已经超过十多个小时没联系到你的人了,出什么事了?”
父亲很少关心他的行程,对于这个儿子,他信任到了甚至可以将一部分国家大事交给他暗中处理的程度。
“没事,父亲。”洪谨揉着太阳穴,沙哑嗓音干涸低沉,“我有点私事处理了一下。”
“嗯!”电话那边的男人依旧沉着清冷,“你还年轻,贪玩也正常,只要不耽误正事,我不会多加干涉,只是,阿瑾,要处理干净,别留隐患,懂么!”
洪谨修长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着手机屏幕,半晌,才无奈笑笑,“父亲,我对玩女人没兴趣!昨天是去陪女朋友了,这次回来,就会带她来家里,商量结婚的事!”
洪桑能没想到儿子突然会提结婚,冷硬脸上罕见有了点波澜,“结婚?之前没听你提过,哪里的姑娘?”
“华国人,之前只是在谈恋爱,最近突然想结婚了!”年轻男人一脸淡然,仰靠在床头,点了支烟。
洪桑能沉默几秒,随即说道,“虽说,自老国王和你祖父开始,我们一直同华国友好,但是家族长子突然娶个华国姑娘,恐怕还是会有麻烦!”
政治斗争波诡云谲,东南亚顶级权利世家的长子嫡孙,娶了个华国女人,无疑是向世人释放洪家接下来几十年的政治倾向,届时,一旦有心之人拿来做文章,洪家在国际上,外交上,都会面临不小的挑战。
“父亲!”清冷长子淡然一笑,“我们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麻烦么!洪家,面临的麻烦还少么,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长子从来不会口出狂言,他说能处理好,就一定不会有后患,新任总理日理万机,没有太多时间同儿子寒暄,说了句“尽快回来!”便挂了视频。
睡了一个早上,待处理的事情已经堆积如山,男人匆匆填了填肚子,一直忙到了日落西山,才想起小丫头昨晚交代的回家才能打开的“惊喜”。
来到客厅,粉红色精致的礼物手袋安静躺在茶几上,不等他坐下来,门铃响起,门口屏幕映出洪杰那张讨人厌的脸。
随手按下了开门键,头都没回,自顾自拆起了礼物。
“阿瑾,回去的日子定了没,昨晚跟你家小妖精怎么说的!”杰进门大大咧咧跨腿坐到了对面沙发上,“干嘛呢,问你话呢!”
“昨晚,月宝说回去打电话跟家里说一声,今晚回复我,她那边安排好了,我们立刻启程。”
洪谨边说,边打开了包装,只是在看见盒子里赫然躺着的“我心匪石”项链时,脸瞬间沉了下来,整个人笼罩进一片黑色沉雾中。
拿起项链,下面压着他给月宝的卡,还有,一封信。
男人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的蜂鸣声在耳畔徘徊不去,颤抖的手试了两次才将那张纸拿了起来。
洪谨,我有很多话,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想来想去,就给你留封信吧。
首先,我要向你道歉,虽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确是个意外,但后来,我主动靠近你,确实是带着目的,那时候我刚来Y国,语言不通,学习不好,身上没有钱,被同学排挤,走投无路,只能去寻求靠山,正好遇见了你,对不起,原谅我的任性。
我们交往期间,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以为你只是花花公子的心血来潮,玩腻了就会同我分手,从未想过将来。
洪谨,对不起,我只是个普通的华国女孩,想过普普通通的生活,我们来自不同世界,有着各自的人生轨迹,实在不该多做纠缠。
忘了我吧,谨哥哥,我只是你生命中,无意间闯进来的一个过客,自此以后,隔着山河错落,我衷心的祝你,得遇良人,一生幸福。
……
客厅壁炉里的火光明明灭灭,热气不断往外冒,不知道为什么,洪杰却感觉偌大的客厅里,结了千年寒冰,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堂兄,满脸枯槁,惨白,死寂,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
洪谨握着那张纸,指尖骨节泛白,他明明一动不动,浑身的青筋却凸出皮肤,几欲炸裂,随意耷拉在眉间的几缕碎发剧烈颤抖,不难看出他此刻极力的隐忍和暴怒。
“阿,阿瑾,怎,怎么了?”洪杰心中忐忑,上前搭上堂兄肩膀。
“没事!”洪谨沉声说了两个字,浑浑噩噩起身,朝着卧室走去。
“真,真没事?”洪杰拧着眉,担心看着他寂寥背影。
男人没说话,挥挥手,拖着步子往里走。
噗~
不及怔愣在原地的男人反应,一声闷哼后,洪杰眼睁睁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捂着胸口,吐了口血后,朝着地面直直栽了下去。
“阿瑾~”
洪杰咆哮着追了过去,但人已经不省人事,直直躺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纸。
……
洪谨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床上。
“阿谨,你醒了!”一旁的洪杰满脸愁容,倒了杯水递给他,“还好吗?”
洪谨费了好大的功夫,才颤抖着挤出一个字,“查!”
洪杰知道他想查什么,但是站在那里,拧着眉没动,纠结了半晌,咬牙狠狠抹了把凌厉短发,“阿瑾,半小时前,家里打来电话,哈格努亲王联合金边宪兵副司令,囚禁了三叔,发动兵变,已经将大皇宫和总理官邸围了,现在消息还没散播出去,祖父和大伯父正在同他们周旋……”
形势已经说清楚,怎么选择,他不必再开口。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俊脸阴森可怖,双拳紧握,几秒后,闭上猩红双眼,咬牙颤抖,挤出两个字,“回去!”
没有人看见,男人左眼一滴清泪,划进了刚毅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