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去学校，秦昕刚坐下，班主任就把她叫了出去。
还没到早自习时间，走廊上有上厕所的人路过，人都是昏着的，眼睛都没睁开。
秦昕跟着班主任走到办公室，然后班主任重新递给她一张报名表。
秦昕拿着报名表出来时看见乔之晚站在走廊处，手抓着栏杆，抬头在看天空，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笑着转身，对秦昕说：“你好啊，我叫乔之晚。”
乔之晚是跟秦茵不同类型的女生，她骨子里都透露着温柔，相处起来如沐春风。
她们班在秦昕班楼上的楼上，秦昕班在四楼，乔之晚班在六楼，画室却在不同的教学楼。
秦昕以为乔之晚找她，是为了顾野的事儿，结果不是。
乔之晚似乎只是单纯为了和她做朋友，笑着和她闲聊了几句作文竞赛的事儿，就上了楼梯。
从厕所出来的林琳正好看见乔之晚和秦昕搭话的场景，警惕地走到秦昕身边，“她找你干嘛呀？”
秦昕想了下，说：“我们都报名了作文竞赛。”
“秦柯不是说你不参加了吗？”
秦昕笑了声，没回答。
林琳就叹了口气，对秦昕说：“你不了解乔之晚这人，看着挺温柔，其实很‘茶’，她都没什么朋友，秦茵她们都不乐意带她玩儿。”
秦昕看她一眼，想起赵莉莉说的林琳混进了顾野的局，问她，“你在跟秦茵她们玩吗？”
秦昕平时很少关心这些有的没的。关系好的朋友也就赵莉莉，林琳还是换了座位之后才算熟络的前排同学。两人至多也就体育课的时候帮忙记个数据。秦昕对八卦不感兴趣，两人聊不到一起去。
现在秦昕说这句话，让林琳有些不满。
她觉得秦昕像是在提醒她跟秦茵她们不是一路人。
秦茵和游淮他们玩得好，一帮人清一色的帅哥美女，是校园有名的小团体。
论家境，林琳只能算小康。
论相貌，林琳也只是清丽。
也就是这些显而易见的不匹配，所以她才格外敏感，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反驳说，“我跟秦茵早就认识了，高一入校那会儿我们就是同学，那时候关系就不错，后来分班没在一起，在学校才没怎么玩儿，我和秦茵一直很熟。”
秦昕懒得再说什么，点了下头，语气有些敷衍，“这样啊。”
话题就到这儿散了。
进了班，赵莉莉看林琳表情不太对，小声问秦昕，“你们在外面丢火药了？”
说着又觉得秦昕根本不是会跟赵莉莉计较的性格，指着前面两张被拉开很远的桌子，给秦昕分享八卦。
“前面最近不太平呢，刘俊杰不知道跟林琳怎么了，两个人就跟冷战似的一句话不说，我估计刘俊杰是喜欢林琳，啧啧啧，没智商真的很可怕，但凡他跟顾野他们熟点儿，林琳都不会不给他好脸色看。”ᒐ
也是邪门。
平时顾野这名字出现的频率虽然不低，但也没今天这么高。
掌心似乎被什么挠了一下，她垂眸，仿佛回到昨天，她在他房间用这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昕昕？”
赵莉莉撞她一下，“你在听吗？”
“什么？”秦昕有些抱歉，抿着唇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无辜，像团成小小一个球的猫咪往人怀里撞，不自知的可爱才最拿人。
赵莉莉忍不住掐她的脸，蹭过去抱她的胳膊。
“你好像撒娇的猫咪呀昕昕——”
“……”昨晚才被说不会撒娇的秦昕难得有些茫然。
赵莉莉就是个话题跑偏大王，绕的十里远也能给拉回去。
“我刚才是说，她最近跟着秦茵玩呢，是不是跟你说不让你跟乔之晚玩了？我那天听她说顾野开车送乔之晚回去，我还信以为真了，要不是回去的时候遇上我分班前的朋友，我都不知道她在瞎扯。”
赵莉莉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绝了。
先是个班长秦柯。喜欢秦昕，爱而不得竟然跑去举报她带手机。
再是个前桌林琳。喜欢顾野，却到处散播他的流言。
她有点儿感慨地挠挠头发，语气听起来挺困惑，“还能不能有点儿正常人呢？都图什么呢？”
顾野花名在外不是一天两天了。光是他的一些绯闻都能编成本狗血小说了。
秦昕翻开课本，小声回答着赵莉莉的困惑。
“你等高考倒计时变成三十天的时候就好了。”
那时候，没有人再有空去搭理这些情情爱爱，分道扬镳的悲伤都会被困在高考的重压之下。
再风云的校园人物都抵不过发下来的月考试卷上的分数。
流言不会止于智者，只会止于对自己有影响的事件面前。
秦昕重新参加了作文竞赛这事儿倒是比她被记处分引起的风浪更大，秦柯从老师那儿得知消息后就站在班门口死死看着秦昕，眼神里除了惊讶之外还藏着些别的。
班里男生从厕所出来看班长站在门口，还有些奇怪，“班长改当门神了啊？”
在这个沉闷地每天只有课本和试卷的高三，一句玩笑都能引起一拨人的哄笑，接着是漫无边际甚至有些没头没尾的话，这名男生就在门口跟秦柯闹似的，勾着他的肩膀打发着课间时间。
赵莉莉从手臂里抬头，被门口的哄闹吵得睡不下去，烦躁地说道：“吵死人了他们干——”
话音未落，就被突如其来的转折给弄得瞪圆了眼睛。
是窗外忽然出现了一群高个男生，途径班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话音没压，就那么扬着嗓子，用跟同伴确认的口吻问：“看这谁，这不是给老师告状的文科班班长吗？”
“还真是，怎么不在老师那儿当耳报神搁这儿当哮天犬啊？”说完这人自己品了下觉得这话说得相当有水平，撞了下同班的肩膀，问，“怎么样，我语文是不是进步了？”
后头跟着的四五个大高个跟着笑，说着进步个屁，又说你看人班长脸难看地又要跟我们打架了。
按理说，这种事儿都是自己班帮自己班的，说自己班班长就跟巴掌甩自己脸上差不多，篮球场那回就是这样所以一群人上去帮架了，但这回有些不一样，这些人话里的信息让他们一愣。
紧接着就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置信道：“啊？班长你告的状？”
赵莉莉远远看着班门口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周围趴在桌上睡觉的、闲聊的都被门口的动静吸引地看了过去，每个人脸上大致都写着三个字：不会吧！
他们的心路历程大概和当初赵莉莉刚知道时一样。
秦柯打报告这事儿虽然是只冲着秦昕去的，可带来的影响却损害到了每个人，本来高三学业紧张，年级级长查手机这事儿慢慢只缩小到高一高二年级。
一道闪电点亮了天空，闷雷滚滚而至。
秦柯紧攥着手，在同学的质问下没说话，他想进教室，却被人推了一下肩膀，朋友之间开玩笑的口吻说，“唉，碰你一下你会告诉老师不？”
雨，就在门口堵着的人群身后，哗啦啦落了下来。
秦昕翻过书本一页，握着笔的手在草稿本上不由自主地写了个顾，又划掉。
赵莉莉爽得不行，冲秦昕说：“老天开眼啊，我就知道他干这事儿迟早有人收拾他，爽死我了！”
秦昕笑了声。
心说，不是老天开眼，迟早有人收拾他中的那个人的范围还要缩小。缩小到理科班，缩小到顾野身上。
下午，体育课。
林琳提前一节课就竖起书本躲着老师的视线偷偷补口红。
看她这动作，赵莉莉才想起来，这是难得一节和音乐班、理科班同时上的体育课。
林琳一下课就跑出班门口了。
秦昕陪着赵莉莉去便利店买了水，才往体育馆的方向去。
赵莉莉有些好奇，问秦昕，“秦茵给你的手机被收了，她没找你吗？”
“没有。”自天台那次之后，秦茵就没有再找过她。
“可能没空找你吧，听说最近都在和美术班那个斗呢。”
两人闲扯着，就到了体育馆，自上了高三之后，一周两节的体育课被压缩成了一节，越靠近高考越是连剩下的一节都要被压榨。
这节课还是班主任善心大发，名义上说的是大家每天闷在教室，课间操也就是下去晃晃手，再不动动估计人都要嘎嘣脆了。然而实际的原因是，这次月考，他们三班是整个年级文科班中考得最好的。
平常上这节课，只能和理科班的撞上，音乐班经常出去艺考，在学校时间并不多。今天倒是难得，仿佛刻意要撞上这么一遭似的，音乐班也在，不仅如此，乔之晚所在的美术班也会上这节体育课。
赵莉莉有些呆滞，“这是什么巅峰对决吗？世界末日在绥中体育馆降临吗？”
秦昕手里握着瓶冒着冷气的矿泉水，准备打开的时候听见不远处的哄闹声。
一帮男生刚打了篮球下场，坐在观众席休息。
坐在第一排的男生穿着身红黑相间的球服，身边的人正在和他说些什么，他低着头，难得头发凌乱，湿漉漉地被随手抓着往后，露出的额头上滚着汗珠。
整个人热烈的像是一团火。
和平时穿校服给人的克制冷淡截然相反。
顿时抓住人的眼球挪不开。
“别的不说，就顾野这张脸还是很能打的。”赵莉莉同样被吸引着看了过去，想起年级里关于顾野的形容，顿时就笑了，跟秦昕说，“你知道吗？高一那会儿大家刚入校，别人还不知道顾野的名字，在表白墙上形容他说，看起来很贵的帅哥。”
“说什么，顾野的手指就很适合拍——”
话说到一半，被人忽然拍了下肩膀，赵莉莉一句谁啊就在嘴边，回头就看见林琳不满的脸。
林琳没好气地说：“在公众场合说别人的闲话，不太好吧？”
前不久还被“表白未遂”打击得扭头求安慰的前桌这会儿倒是趾高气昂了。
仗的全是秦茵她们的势。
赵莉莉不满地想顶几句，就被拿着记录本喊着集合的体育老师给打断。
绥中作为市重点，是市里占地面积最大的高中。室内体育馆更是被绥中学子戏称为可以直接拿来开演唱会的豪华场地。
但是今天，这个豪华场地，却莫名显得狭窄了起来。
美术班、音乐班、理科班、文科班。四个班分居四角。
秦昕听见班里有人轻声说了句，“这是什么修罗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