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的心像是化开的棉花糖，一点点变得绵软又甜腻。
他看不见秦昕的表情，不动神色地弯下腰，让她更为方便。
他以为，秦昕还会再说些什么，结果她说完你很好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顾野不太满意地轻啧一声，有些难缠地问她，“没了？”
他睫毛在动，扫过她的掌心带来一阵痒。
秦昕这才注意到两人的距离过近，她松开手下意识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这还不够吗？”秦昕是真的不会哄人，没人哄过她、也没听过多少好听的话，你很好算是她绞尽脑汁相处最好、最动听的话。
“你是真的不会。”顾野做出结论后，没骨头似的靠在桌边，手撑着桌面这么吊儿郎当地看着她。
“要不这样。”他懒着嗓子玩笑般对她提议，“好听的话就不用了，就当作欠我个东西怎么样？”
对他的这个提议，秦昕相当警惕，“什么东西？”
“紧张什么，又不会把你卖了。”
顾野笑着对她说，“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反正，阴奉阳违这一套你不是一直做的很好么，实在不行你到时候拒绝我不就行了？”
窗开着。
冷风灌进来。
秦昕毫无心理负担地点了下头。
顾野扯下头上的毛巾，随手丢在桌面上，湿润的毛巾盖在画纸上，却没人留意。xլ
他从钱包里拿了钱塞进秦昕书包里，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
楼下传来开门声。
张婶哼着歌又啪嗒关上门。
秦昕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牵起他的手，在学校里对所有人都表现得满不在乎的人，现在原形毕露，找到了自己的凶犬，分明是平淡的语气却莫名让人听出了委屈的意思。
顾野掀眼看向她。
“顾野，我不能参加作文竞赛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顾野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总说秦昕是个好学生，不跟任何人起冲突，绵绵软软的，跟个没脾气的一样，但在顾野看来，秦昕明明跟他是一类人。
跟好人挂不上钩，也扯不来以德报怨那一套。
顾野向来有仇必报，而秦昕显然也是。
她看着他，正如雨夜那晚，她语气平淡地对他说秦宋打我一样的语气，对他说，“因为秦柯。”
顾野浑身透着股慵懒，垂眸，看着秦昕握住他的手。
此刻的他是放荡的，眉眼间的冷静克制随着脱下的校服一起被扔了一样。嗓音带笑地对她说，“秦昕，我发现你不只是不会说好听的话，你连撒娇都不会，求人就你这个态度？把我当你的狗呢？需要的时候喊一声，不需要的话就一脚踹开。”
说完就听见秦昕语气懵懂地问他，“要怎么撒娇？”
秦昕站起身，扎起的马尾在刚才的亲吻中松散，发丝垂落鬓边，眼眸是软的。
看向他，认真地像个认真求教的学生。
“是要说，顾野，帮帮我吗？”
温柔的嗓音，清纯的脸蛋，澄澈的眼眸。
哪儿是不会撒娇。明明再会不过，就这么简单一句，就让顾野忘了站在他面前这人前不久还在微信上发消息让他去死。
顾野靠在椅背上，眉眼间满是妥协的笑意，难得温柔，像在哄一个丢了糖的小孩儿。
“不就是个作文竞赛，你想，就去。”
秦昕把钱都给了宋艾，这种象是报答的方式让宋艾立马笑了。ľ
一直脸色阴沉的女人笑起来春风明媚，“你挺有意思的。”
宋艾不是一个常规的后妈，至少说话语气一点儿都不像个长辈，楼里见识过她们相处方式的住户十个里面有八个都觉得宋艾算个很标准的恶毒后妈，说话难听。
乖顺的继女遇上恶毒的后妈，谁看都觉得秦昕拿了白雪公主的剧本。
钱在桌上摆着，宋艾点了一遍，也没问她从哪儿来的，顶着张艳丽妆容的脸就这么看着秦昕，厚重的粉底遮住了她颧骨处的青紫。
“一分都不给自己留？”她问秦昕。
“破财消灾。”秦昕声音很淡。
宋艾沉默了一瞬，下意识伸手去摸烟，秦昕没再继续留在客厅。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性格类似，都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皮的款，说不来好听的话，像楼道里别家屋里小孩儿对大人撒娇说想出去玩之类的话，秦昕从未说过，而别的大人那种温柔体贴问作业写完了没之类的话，也不是宋艾能问出来的。
她们被冷淡地圈在一个受害者联盟的范围里，艰难地呼吸着。
秦昕听见宋艾出门的声音。她从包里拿出习题册，打开台灯，拉开椅子坐在桌前开始写题。
高一那会儿刚入校，秦昕长得漂亮，被不少男生追过，有的直白，直接拦着人大胆表白说我喜欢你，有的羞涩，偷偷往她课桌里放粉色情书和巧克力。
赵莉莉曾对她说羡慕，觉得秦昕的校园生活是明媚的，象是校园小说里的女主角，走到哪儿都有人回头张望，能够被喜欢、被爱着，青春都跟着明媚了起来。
那会儿最偶像剧的情节是赵莉莉拉着秦昕课间去小卖部，从楼道出来，二楼走廊栏杆那儿站着一群男生，有人起哄喊了声秦昕，赵莉莉回头就看见男生们推搡着的动作，夸张的起哄声中藏着少年青涩的喜欢。
时间慢慢划过，到了高三，秦昕依旧是话题中心人物，依旧会有入校的新生来找秦昕搭讪。
但秦昕始终冷淡的态度让赵莉莉改了口。
少年的爱意不歇，可秦昕的笔端不停。
她从未看过任何人，是老师口中认真读书的好学生代表。
赵莉莉说，昕昕，你好清醒。
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坚定地只奔着目标而去，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