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寅时未到,沈书元就睁开了眼睛,昨晚帮戚许揉肩,所以他的书没有温完,他只能早起看书了。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桌边,点起了烛火,小心的在前面立起一本书,挡住了洒向戚许那处的光线。
戚许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正在看书的沈书元,因为光线的遮挡,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但沈书元却像自身散发着光芒,耀眼的让他舍不得眨眼。
听到动静,沈书元抬头看去,看到戚许睡的懵懂的模样,微微摇头:“肩膀疼吗?疼的话,今天就别担水了,昨日的水应该还够。”
“不,不疼!”戚许瞬间跳了起来,晃动了一下双臂,证明自己的强壮:“原来我们家去县里卖粮,也都是我搬的。”
“那一年,也不过就搬一次。”沈书元摇摇头:“今日的活不要逞强,你不说做不了,爹就会觉得你没问题,他不是要压榨你,但你得让他知道。”
“嗯,我不勉强自己,我去劈柴,你看书。”戚许穿好衣服,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沈书元不再多说什么,自己该说的已经说了,他的选择自己没必要干涉,反正受不住了,早晚是会说的。
可戚许却就真的这么坚持下来了,而且因为在沈家吃的多,不过几个月,身量还长高了些。
沈书元也习惯了,每晚在他看书的时候,身边都会有个人坐在榻上看他。
这晚戚许进了屋,用力的跺了跺脚:“外面好像落雪了,不知道夜里会不会下起来。”
沈书元看了一眼窗户,不甚在意的说道:“若是这样,你明日和爹一起的时候,让他小心点。”
“嗯,我会的。”戚许点点头。
沈书元的屋子不算大,加上里面摆了书桌,还摆了个榻,看上去很拥挤,但因为寒意,此刻倒显得有些空旷了。
“冷吗?”戚许已经坐上了榻,被子还是之前的那床,他现在每晚睡觉,都会把衣服压在被头上。
“习惯了。”沈书元说道。
这几日已经开始有些冻手了,往年,再过些日子,他的屋里就会生炭炉了,但今年因为天灾,家里本就不好,炭又连连涨价,估计是难了。
戚许觉得坐在被子里都很冷,更何况他坐在桌前了。
“每日都要这样看书吗?冬天要不就不看了吧?”戚许没读过书,他不明白,这样每日坐着能有什么用。
沈书元摇摇头,耐心地说道:“我已经是童生,明年就要参加院试了,如果可以顺利通过,我就可以参加县学了。”
戚许没听懂,也不知道怎么搭话,只能点点头。
沈书元笑了下:“进入县学,我就是秀才了。”
“真的吗?”戚许笑着揉揉头:“别的我不懂,但我知道秀才很厉害。”
“而且我要是可以成为廪生,就会有廪膳,我们县一年能补助五两银子呢。”
“才五两啊?”戚许皱眉说道。
“呵呵~”沈书元忍不住笑道:“这可不少了,愿意出5两买你,看的也不是一年的收益啊。”
戚许看到他的笑脸,直接看直了眼,沈书元很少笑,他的身上总有一股子儒生气,就像从内而外有着一个框架,将他给框在里面。
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循规蹈矩,似乎这些词都能用来形容他,这种有些鲜活的表情,是真的很少能看见。
“我知道了。”戚许将自己从思绪中拉了出来:“我每晚先去你的床上,帮你暖被窝,等你要睡的时候,就暖和了。”
“你是男子,我也是,我没那么怕冷。”沈书元说道。
“不不不,你和我不一样,我这皮糙肉厚的,从小就冻习惯了,你别给冻坏了,我去给你捂被窝,我洗干净了,不臭的。”
沈书元看着他急急的拖着鞋,跑到自己的床边,拉开被子,躺了进去,乌黑发亮的眼睛,就算这么远,也能看得见。
他看了一眼平时戚许睡的榻,又看了一眼,睡在他床上的他,微微的呼出了一口气:“这个榻对着门,晚上会漏风。”
“我不怕冷。”戚许笑着将被子裹紧了一些,想要全部都帮他暖到。
“我的意思是,你把这床被子也抱到我的床上,我们两睡一起,不是更暖和?”沈书元淡淡的说道。
让戚许睡床,倒不是临时起意,他早就准备在天冷的时候这么干了。
榻上漏风,而且下面也过于单薄,太容易受凉,最近爹已经离不开戚许了,他病了,也是麻烦。
戚许没想到沈书元是这个意思,僵在了床上,想着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身边是有沈书元的?
等到他回过神,他已经把自己被子搬上了床,木讷的躺在了被子里,而且他将自己的那床,压在了上面,也就是说,两个人会睡在一个被窝里,而不是分开睡。
沈书元也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不在意,继续坐在书桌前温书。
直到烛火熄灭,戚许绷直了他身子,他知道沈书元要上来了。
“你往里面睡一些,我正好睡你捂暖和的地方。”沈书元站到床边说道。
“好……”直到张嘴,戚许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居然如此干涩,发出的声音嘶哑。
沈书元躺到床上,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因为真的暖和,但是他太凉了,温暖的被窝很快就冷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一具温热的身躯贴了上来。
“你还说你不冷,你看看,你这凉的,以后能不能坐在床上看书啊?”戚许念念叨叨得将他抱进怀里,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这几个月虽然戚许长了个些,但沈书元也没落下风,他们两的身量一直都差不多,只是体态区别很大。
沈书元文弱,戚许健康,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是戚许似乎要高一些。
冰凉的身子贴上温热的身躯,沈书元微微抖了下,不由的又贴近了一些:“在床上怎么看书啊,不说看不看得进去,烛火要是飘落了,就要出大事了。”
“那以后就包着棉被看书。”戚许说的认真。
沈书元只当是句玩笑话,微微摇头,便闭眼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