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是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登徒子兴许都不会轻薄至此,他真是有病。
柳如眉丢魂失魄地捂住脸,本朝储君居然是如此心性扭曲阴暗之辈,将来的国君是这等变态,圣上传位于他,江山社稷还能保得住么?只怕岌岌可危。
她在脑海中把所有可怕的想法过了一遍,清楚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大抵也要完蛋。
见她终于不再掉眼泪,顾覃渊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发顶。
柳如眉想甩开他的手,又害怕他丧心病狂做出什么别的举动,只得隐忍。
“想不想赏花?”柳如眉心情复杂时,顾覃渊摸着她的脑袋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柳如眉几乎是下意识郁闷地蹙起眉头,递给他一个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
顾覃渊不以为意,勾唇一笑,倏然揽住她的腰把人带到怀里,抱着她从窗户飞出去。
夜幕沉沉,触不到顶的苍穹顶上繁星满布,不过今日天边只有一道弦月,天地间没有月光照明,伸手不见五指,入夜之后就视物不清,这正是柳如眉现在想要的。
“殿下这是做什么!当真断臣女活路不成?”被抱到屋檐上放下时,柳如眉已被吓得花容失色,坐在屋檐边拿衣袖罩着自己,唯恐有人看见她。
“真是胆小。”顾覃渊拉下她罩着脑袋的衣袖,抬手指了指她前方的位置,“看。”
柳如眉攥着衣袖,顺着他手所指的方向看去,看清夜色中绽开在枝头的樱桃花时瞳孔缩了缩,眼里光华流转,是掩不住的惊艳神色。
在买下这座宅邸之前,柳如眉所居院落就种着一颗高大的樱桃树。
盛京多名花,无论玉兰、梅花、牡丹都更有观赏的意趣,是以赏樱者甚少。
柳如眉在这长大,其实也没仔细看过樱桃树的花。
不知不觉间,樱桃树已经长得比宅屋还高,在屋顶上铺开生长,花枝伸到面前。
花苞在暗淡的夜色下,影影绰绰,使得樱桃花虽比不得玉兰风姿,倒也颇有意趣。
柳如眉伸手接住片片落花,看着掌心托着的花瓣‘哇’了一声。
“好美。”夜色下赏花,还是在屋檐上,柳如眉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她的恐惧和忐忑被惊艳所取代,她凑近花枝闻了闻,倒没什么特殊香味。不过这样有趣的经历已让她很高兴,从屋檐上往远了看,她才发现樱桃树原来长得这般高大。
因为月色暗淡,她和顾覃渊是坐在樱桃树的树冠后,若非到屋顶上来,没人能发现他们在这。柳如眉小心地折下一枝花枝,想着花落后树开始结樱桃,就有樱桃吃了。
每年樱桃树结的果子都硕果累累,她吃不完,就会让人摘下来分给阖府的人吃。
她摆弄着手里的花枝自娱自乐,就忘了边上还坐着顾覃渊这个大活人。
顾覃渊在一旁托腮看着她,见她心情好起来,也不哭了,捋着柳如眉背后的长发,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发丝绕在指尖。
“我可得为自己辩驳一二,正名正名,昨夜我虽没忍住亲了你,还碰了你的身子,但到最后紧要关头我理智回笼及时停下,并未做其他事,世间如我这般的正人君子并不少见。”
顾覃渊说得煞有介事,可佐证他说的话何等的真心实意,没半分狎昵。
柳如眉对他脸皮之厚简直瞠目结舌,怎有这样不要脸的人?还玉面修罗呢,说是没脸修罗还差不多,这人忒不要脸。
柳如眉转着手里的花枝玩,看树上哪一枝树枝上花开得好就凑过去左看看右瞧瞧。
她养在深闺,循规蹈矩长大,不曾见过什么新鲜的事物。
夜里爬到屋顶看花这种事,在顾覃渊带她上来之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扭过头,不打算和顾覃渊说话。顾覃渊没有恼,托着腮看她似蜜蜂,在花间流连,她喜笑颜开的模样,似比哭起来很好看。
他就这么坐在柳如眉身边看着她,直到柳如眉玩累了,抱着花哈欠连连,他才抱着人下了屋顶回到房中。
“殿下真是轻功了得。”柳如眉由衷感慨,他从出去到进来,没发出一点声音。
玉金和银珠那丫头并未发现她出了屋子,还在屋顶看了好一会的花,不禁松了口气。
不过就算轻功再好,顾覃渊也真是大胆,分明是偷摸摸到闺秀屋里,偷偷摸摸就罢了,还毫不遮掩把人抱出屋去,简直胆大妄为。
难得她夸自己,顾覃渊挑了挑眉,很满意似的,眼底有笑意蔓延开来。
“你喜欢,下回还带你这样玩。”对于顾覃渊而言,这不是什么难事。
“别,很用不着。”柳如眉嘴角抽了抽,这样惊心动魄的经历,她不想再有了。
柳如眉把折下来的樱桃花枝插到花瓶里养着,转过身,一个木盒子就递到她面前。盒子是打开的,里面是一支簪子。
“收好,日后记得戴,至少出现在我面前时,得戴。”男人的语气不容置疑。
柳如眉看了那簪子一眼,是一支质地清透的玉簪,做工简约大方,不用特地打扮也能佩戴。她才不会戴顾覃渊这个变态送的东西,回头她得找机会把东西扔掉,柳如眉暗暗腹诽。
“不准扔掉,你若不戴着时,我会检查,若不见这支簪子,你知道后果。”似是看穿柳如眉的心思,顾覃渊冷声警告她别有不该有的想法。
柳如眉面颊泛上红晕,结巴道:“簪子一物,男女之间定情才会送,恕臣女不能收下,这于理不合。”
顾覃渊不管柳如眉要不要,不容拒绝把盒子塞到柳如眉手里,对柳如眉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后扬长而去。
怔怔看着顾覃渊方才站过的地方,柳如眉有些无语,看着手里的盒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未免太霸道,不管她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就给她塞礼物。
送簪子就罢了,还非要她戴着,真是不可理喻。
太子府。
顾覃渊沐浴更衣罢,回到屋内坐在桌案前。桌案上摆着用来雕琢玉饰的工具还未收起,送给柳如眉那支簪子,是他亲手雕刻。
他的发梢还滴着水,一滴一滴落在桌案上,看着桌案上的水痕,顾覃渊想起柳如眉哭泣的模样,喉间一紧。还有他送她簪子时,她害羞泛红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顾覃渊撑着额头,脑海中全都是柳如眉的脸,和她似娇似嗔的神情。看来柳如眉,他是如何都离不开的,之前本只是想吓吓她,逗弄她,结果自己先陷了进去。
男人背靠着椅背,眼底阴沉沉的,似深不见底的深渊,让人望而生畏。
他想要得到柳如眉,想她成为他顾覃渊的女人。
可柳如眉已经和安随风定亲,两人婚期将近,只是把安随风安排去边关,还阻止不了柳如眉马上就要嫁给安随风的事。
顾覃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沉闷的‘笃笃’声让人不自觉紧张起来。
男人剑眉皱起,烛光在他脸上落下一道光影,忽明忽暗。
随风他最了解不过,他对柳如眉的倾心,不过是找一个合适女子成婚罢了,柳如眉并不是他理想型的女子。既如此,他就帮安随风一个忙。
想起那两人的婚事已定下,顾覃渊不悦地皱起眉,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会给柳如眉逃开他的机会,不然何来今日这诸多麻烦。
凭什么柳如眉就不能选他?宁可要安随风都不选他,他就如此入不得她的眼?
顾覃渊心中不快,柳如眉和安随风的婚事,绝不能成。
他得尽快想个办法,让柳如眉把婚事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