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有人抬上长凳。
碧枝被强行按于长凳上,侍卫拿着长棍走上前。
我心脏骤然紧缩,痛得不能呼吸。
“不!不要……墨尘……不要……”
我撑着想要爬起来,却被墨尘按住,那力道宛如千钧。
“行刑!”
我动弹不得,只得撕心裂肺地喊着。
“不要!不许打!”
可棍棒还是重重落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下接着一下,像是也落在我身上。
心中有什么东西顷刻间坍塌,我后退一步,朝着墨尘重重磕头。
“墨尘,我求求你……我求你放过她……我错了,是我错了……”
“你冲我来!我把命赔给林曼和!”
我卑躬屈膝的哀求他,鲜红的血液从我的额头上留下,混着眼泪。
可墨尘无动于衷。
碧枝的声音传来,无比艰难:“娘娘……别哭……”
我转头看去,她眼中含泪,万分痛苦的模样。
她想要冲我笑,却因疼痛,那笑意都显出几分狰狞。
“奴婢……未来,您……珍重……”
碧枝的气息逐渐变得微弱,渐渐没了。
“陛下,人死了。”
行刑的侍卫陡然出声。
我瘫坐在地。
明明她就在我眼前,我却救不了她。
四肢百骸都痛,痛到颤抖,发冷……
刚刚还朝我笑的碧枝,此刻手臂垂在那里,了无生息,宛若一只断翅的蝶。
她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血肉模糊。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她温柔的声音:“娘娘,您不是最喜欢吃糖吗,吃了就不疼了……”
我原本打算今日就将她送出宫的。
明明,只差一步了……
墨尘捏着我的下颌,神情阴郁:“看到了么,她是因你而死!”
胸口像是又被猛地捅进了一把刀子,一阵剧痛从心底开始蔓延至全身,让我彻底无力支撑。
绝望与悲怆将我吞噬,眼前好像只有一个黑暗的无尽深渊。
他又看了眼碧枝,露出嫌弃目光:“真脏!将尸体扔到乱葬岗喂狗!”
我像是被水呛住,胸腔疼得说不出一句话。
倏地,喉中涌出血腥味,一口暗红的血喷薄而出。
我喘着粗气,抬眸看向墨尘,声音沙哑至极。
“墨尘,你总说我是妖物,其实,你才是这世间最大的恶鬼。”
我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利刃划过喉咙。
“我真后悔那日救了你,你就该死在那里才是!”
“是我让你救我的么?我求你了?”
他厌恶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每一处,像是一把刀子,要将我身上的揉一寸寸割下。
“宁碗,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
“你不过仗着自己是一个不会受伤的妖物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神仙天女,荒唐可笑!”
墨尘狠狠将我甩开,我无力的趴在地上。
或许是太痛了,痛到现在,已经彻底没了知觉。
我原本只打算当一个自由自在的游医游历于天下,慢慢找寻回去的方法。
可禁不住墨尘软磨硬泡,以及他口中为我描绘的那个大同天下。
我凭借着现代的医学知识,为他创建了天下最大的医学联会收拢民心。
又用医会赚到的资金为他招兵买马,劝降旧臣,替他想法子恢复民生……
我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陪他走到如今。
可原来都是荒唐可笑之举……
我猛然响起,那道电子音说我“意外闯入”。
我的存在本就是个错误,是个意外。
以往的回忆像是带刺的藤蔓一样缠绕在我心间,将那本就破碎的心撕扯的越发鲜血淋漓。
我不愿再与墨尘多说任何一句话。
墨尘显然也心系林曼和,对我的沉默早就不甚在意甚至感到厌烦。
走之前,他只扔下一句:“樊正卿从南芜回来了,我会让他入宫见你。”
……
【宁碗脱离倒计时——一天零十一小时】
长宁宫,我看着面前身着戎装的男人,死寂一般的心微动。
“正卿,好久不见!”
他神色复杂地看我。
顿了顿,我又问:“郭宣呢?”
他与郭宣皆是我的至交好友。
初遇时,樊正卿是无处伸冤的罪臣之后,郭宣是家破人亡双腿残废的商贾之子。
如今,樊正卿成了墨尘最器重的将军,而郭宣则成了我任命的医馆掌权人。
在离开之际,若能再见这二人一面,亦算善始善终。
樊正卿神色一僵,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拧眉反问:“听说你在宫中数次谋害林曼和?”
我没有想到,他看到我的第一句话竟是质问。
心中刚刚泛起的暖意褪去,又是一片冰凉,我声音沙哑:“连你也不信我?”
樊正卿垂下眼眸,叹息道。
“阿碗,你落到如今这般田地,不是因为林曼和,你收手吧,也许还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你该知道,就算没有林曼和,陛下对你……也早有翦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