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兰亭这才有功夫去听旁边丫鬟们的讨论。
斑竹撅着嘴,正跟芷兰咬耳朵,“说得倒好听,什么根据咱们平日里的表现如何,像玉梅、腊梅几个,就是连扫把都不会拿又如何,难不成还能被分去那些次一等的院子?”
见她一脸的忿忿不平,紫竹冷哼一声,“这世情就是如此,你不服又能如何?要怪就怪你不像玉梅那样有个当大管家的老子,也不像蜡梅,有个在老夫人跟前得脸的亲祖母!”
“你!”斑竹一听就炸,见事情就要闹大,芷兰连忙阻拦,低声劝道,“你俩又何必做这些无用的口舌之争,都忘了昨晚的事了?”
紫竹闻言不再说话,想起自己才受了罚,手板心还有些隐隐作痛的斑竹终究不敢再当着钟妈妈的面与人争执,也不情不愿闭了嘴。
芷兰松了口气,这才又道:“其实紫竹的话原也没错。”
她羡慕地看向站在前排的玉梅和腊梅,眼神中满是野心,“便是咱们出身比不过她们,难道一辈子也比不过?”
这些不过都是暂时的,她相信凭借自己的资质,一定不会屈居人下太久!
她笑着开导斑竹,“只要咱们肯努力,跟管事妈妈们学好本事,我相信,钟妈妈一定都会看在眼里的。”
芷兰的眼神藏得很好,除了兰亭,并没有人看出来。
听了她这番话,紫竹和杨梅都若有所思,各自打定主意要替自己和家里挣出个前程来,斑竹却她眼珠子一转。
看向兰亭嘲讽道:“对啊,还是芷兰你聪明,我倒忘了这还有个乡下来的,什么也不会,要垫底也是她垫底!”
在她看来,她们都是家生子,方才钟妈妈说的厨艺刺这那些,从小耳濡目染的,即便不精通,也多少会一些。
兰亭就不一样了,不过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什么也不懂,到时候看她拿什么跟自己这些人比!
斑竹打定了主意要在接下来的课业中全方位碾压兰亭,让她永远只能当一个粗使丫鬟,到那时,这贱人才知道侯府不是这么好进的!
跟她一样抱有同样想法的小丫鬟还不在少数。
总之不管自己能力如何,反正兰亭这个野丫头一定不如她们,以斑竹为首的小丫鬟们将头高高仰起,看向兰亭的眼神都变得轻视起来,搞得兰亭莫名其妙。
“斑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芷兰有些尴尬地看向兰亭,“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兰亭理解地点点头,摊上这么个猪队友,她也不容易。
“你什么意思!”兰亭一个眼神就叫斑竹再次暴跳如雷。
钟妈妈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好将几人的对话听听了个七七八八,她赞许地看了芷兰一眼,对上斑竹则满是嫌弃,“真是蠢笨不堪!”
“都老实点儿回去站好!”钟妈妈命令道,见众人都排好了队,这才清了清嗓子,从屋里请出一位老嬷嬷来。
“今日第一堂课,是茶艺课,由姜嬷嬷为你们授课!”
“这位嬷嬷看着能有七十了吧,还能授课?”杨梅忍不住咂舌。
“只怕是哪位荣养的老嬷嬷。”兰亭小声解释给她听,“领了教导小丫鬟们的差事,既轻省又有体面,想来是主家专门给的恩赐。”
话音刚落,果然就听钟妈妈继续道:“姜嬷嬷是老侯爷的奶嬷嬷,能得她的教导,是你们的福气,若谁不好好跟嬷嬷学,或是累着了嬷嬷,仔细我揭了你们的皮!”
这位姜嬷嬷早就荣养了的,只因她是个闲不住的,听说小丫鬟们进府,巴巴跑去老夫人跟前讨了这份差事。
钟妈妈唯恐她出个什么差错,这院子上下都得跟着吃挂落,因此十分小心。兰亭在内的众小丫鬟连连齐声应是,钟妈妈这才满意点头。
许是钟妈妈的话起了作用,又或是姜嬷嬷的身份压在那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清高如玉梅,没眼色如斑竹也不敢造次,俱都老老实实坐着,乖乖听这位好为人师的老嬷嬷从几十年前,她进府那日天上下了红雨讲起。
半个时辰后。
有几个小丫鬟已经无聊地快要睡着,姜嬷嬷这才总算想起今日自己是来干什么来的了。
“……啊对,沏茶,说回沏茶!咱们在主子跟前伺候的,不会沏茶怎么行?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小丫头们快去领了茶叶,一个个排好队到我跟前沏茶给我看!”
总算不用再听那些个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小丫鬟们都松了口气,不多时都领了茶叶茶碗回来,在钟妈妈的指挥下排成一队。
这时,姜嬷嬷已经将火炉点燃,第一个进去的是玉梅。
她在家虽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可沏茶是雅事,玉梅自然下过苦工的,自然如预料之中得了赞誉。出来后,玉梅站回自己的位置,神态自若。
在她后面,小丫鬟们陆续进去,有同玉梅一样得了夸赞的,也有被姜妈妈毫不客气嫌弃的。
“哎呀呀,这水也太烫了,茶叶都叫你烫死了,主子怎么喝?记住,水不过三沸!”
“哎呀呀,你这丫头茶叶也放得忒多了些,是想苦死嬷嬷我么?”
“哎呀呀,毛手毛脚,水溅得到处都是!”
随着前面的丫鬟逐渐减少,很快就轮到了金兰。
显然她还记着昨晚的事,狠狠瞪了兰亭一眼tຊ,这才捧着自己的茶盏往里进去。
金兰从兰亭身边走过,正好带起一阵微风,兰亭吸了吸鼻尖,神色微动。
“金兰的娘是外院专司茶水的,想来茶艺这科她必能评个优等。”望着她的背影,杨梅很是羡慕。
“那可不一定。”兰亭摇摇头,一脸的意味深长。
还不待杨梅追问,金兰就已经沏好了茶,她双手捧着茶碗,恭恭敬敬奉到姜嬷嬷跟前,“嬷嬷请喝茶!”
姜嬷嬷接过茶碗,“不错不错,动作行云流水,叫人赏心悦目。”
谁知金兰脸上的得意还未化作实质,下一秒,姜嬷嬷就一口喷了出来,“什么东西!难喝死了!你这丫头到底往茶水里加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