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紧他的衣袖,温知窈闭上眼,“啊。”
大手按上后脑勺,带她往怀里。
抓他衣袖的手化为拥住他的腰,她扑入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冷香。
裴恕出手,几个黑衣人都愣了瞬。
反应过来后,他们不再留手。
若家主信仰不诚,那他就不配是他们的家主,可死!
狰狞的碰撞声在耳畔响彻,在他怀里,温知窈轻颤。
这种感觉让她梦回灵族血流成河那日。
她拽着妹妹漫山遍野的逃跑,不敢回头,不敢停下脚步。
喘的每一口气都弥漫着血腥味,脚踩过枯树叶,吱吱呀呀的声响都能吓到她发抖。
整夜整夜缩在大石头边,不敢合眼。
手里握着她能找到最锋利的树枝,一遍遍在脑中排练。
若是被追上,她就冲过去捅那人,让妹妹快跑。
唯一不同的是,前路没有怀抱供她躲藏。
片刻,四周静下来,静的温知窈能听清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他的。
“出来也不穿鞋。”
男人从她袖口处扯了块布条下来,擦净手。
他洁白的外衣染上星星点点的血红,如红梅盛开在雪季。
身体腾空,被人抱起,温知窈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
四下只剩尸体,他抬步跨过他们,走出去。
守卫被惊动,连带尹殷都披了件衣服,匆匆赶过来,“窈窈...........”
看到掌印走出来,还有他怀里的人,人群纷纷下意识让开条道。
挡掌印的路,命也到头了。
目光却惊讶的来回看,这是……
裴恕走过去,面无表情,根本没解释的意图。
温知窈垂下头,此刻也只能当没看到。
“掌印。”
身前突然被拦下,尹殷抬起手,目光在月色下沉沉,“不劳烦掌印了,朕的女人,朕自己来。”
两人的影子被月光照在地上,差了一截。
男人极高的身量压迫,斜睨了眼前人一眼,几乎是下意识,尹殷让开路。
“陛下...........”
尹殷脸色难看的死死盯着两人背影,“回了,朕还要上早朝。”
裴恕这个卑贱的奴人,奴才的脏手怎敢碰主子!
有胆大的看进去,满地尸体,至少有九具,全是一刀割喉毙命。
干净迅速。
守卫吞咽了下,小心摸摸自己的脖子。
从听到喊叫到赶过来,他们自认为不过半刻钟时间。
一对九,这么快就都解决了,真不是人。
走进寒月殿,裴恕径直往里走,“备水。”
“是。”
虽入春了,但夜里还是极冷,身体没入温水中,温知窈才感觉冻僵的皮肤恢复过来。
蜷缩的手松开,在水中浸泡着。
“掌印。”
小人探身过来,湿漉漉的手擦在脸上,小心翼翼去擦沾染上的血渍。
冻的苍白的小脸此刻缓和了红晕,手也是泡热乎了才来碰他。
闻到血腥味,裴恕嫌弃的皱眉,手上还残留没擦干净的血。
他伸手入她的浴盆里,洗手。
“谢谢掌印,要不是掌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为娘娘支个招,以后往那头跑,寒月殿离陛下的寝宫也不远。”
感觉到他情绪并没有很好,温知窈缩到浴盆边。
血水在浴盆中荡漾开,裴恕黑眸隐匿于长睫下。
“作为一家之主,家中每一人都是你的职责所在。”
及冠那年,他被授为家主。
跪在地上,从裴青勇手中接过玉牌。
训练营中的裴家孩子没有经受过训练,还没有成为裴家人的资格,不算是裴家人。
所以他手中真没裴家人的命,这九人是第一次。
裴恕的动机很简单,她就这么被杀了,有点可惜,日后这偌大的宫里未免太无趣。
有那么片刻,他是想过,她死了,他换一个玩玩。
想来想去,几个人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没这个好玩。
就出手了。
值不值他到现在才开始思考,值不值呢?
当时没给他太多时间想这个。
要是给他一刻钟,或许现在她就不会坐在这,扣着她修长的小手。
指甲修剪的像贝壳,水气蒸腾的她小脸粉嫩,闷声缩成一团。
像只很适口的汤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馅的。
裴恕伸手将人逮过来,“娘娘打算在这里泡半辈子?洗洗你的猪蹄,起来了。”
她轻撅嘴,瞧,刚刚才救了她一命,现在就和他撅嘴。
没良心。
“掌印,到底为什么要杀我呢?”
乌黑的眼眸里满是疑问和不解,还有信任。
仿佛他说什么,她都相信。
“掌印要杀你,你活不过半刻。”
哦,也对。
温知窈丝毫不怀疑裴恕是在吓唬她,他想要她怎么死,她就得怎么死。
被他擦的有点痒,她闷头到他颈脖处蹭蹭脸。
“啧。”
湿答答的小脸蹭了水气过来,全沾他衣服上了,裴恕不悦的皱眉。
刚刚就应该砍她个手脚,让她哭一会儿,老实点。
“对不起嘛,我忘了。”
温知窈怂怂的摸摸裴恕衣服,她忘了头发是湿的。
除了忘不掉把麻烦带给他,还能记得什么。
“是什么人要杀我,迫切到今夜非得在宫里动手?”
“不知道。”
他都猜不到吗,温知窈哦了声,老实坐到床上。
仔细从头回想,她也不觉得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到这个程度。
宁可在掌印面前都要杀她。
可是刚刚,有一瞬,温知窈觉得裴恕不会救她。
她好像感觉到,他没有打算出手的意思。
看到他往门边走,温知窈快步跑过去,从裴恕手臂间钻进他怀里,抱住,“你要走吗?”
裴恕到桌旁倒了水,“任娘娘使唤许久,赏臣一口水喝吧。”
温知窈轻鼓嘴,这说的什么话,好像她剥削了他似的。
“这是我的杯子,掌印用这个吧...........唔!”
被人单臂环住腰,堵住唇,灌了口水,温知窈呛的直咳嗽,“咳咳咳咳。”
附在他怀里,呛出眼泪,好半天她才缓过来,“我是怕你嫌弃,不识好人心!”
哪里是嫌弃他的意思。
“现在不困了?”
刚刚换着衣服都迷瞪的快要睡着了,现在倒精神。
“你能不能等会再走?”
她有点害怕。
不知道哪还会冒出来几个黑衣人,要她性命。
温知窈怕死,可怕死了。
小人扯扯他胸前的衣服,一副委屈的样子,软声求他。
使唤他没完没了了,将她抱起丢去床上,裴恕坐到床边。
没答应也没拒绝。
“这是什么?”
拿起她枕头边放着的东西,一个棉布缝的布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