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红箱子里拿出个夜明珠，大的和吃饭的碗差不多，放她头上比划。
　　“扑哧。”
　　温之窈一下笑出声，真切的被逗笑了。
　　他真的有在思考让她戴个夜明珠的可能性。
　　门外，何如月着急的走来走去，听到里面的声音，忍不了的敲门，“娘娘。”
　　什么时辰了还乐呵呢，误了点，这可是大事。
　　“来了。”
　　美人提起裙摆，走出，何如月一瞬呼吸静了。
　　知她绝色，但每次见仍会被震撼。
　　她美人越过常人可比拟的程度，阳光穿透她洁白的皮肤，将栗色的眸子照耀的更加浅淡，赐予她神性。
　　绢花金丝绣花长裙美的淡然，胸口一片大红色的宝石头面，雍容昂贵。
　　扶住何如月的手，温知窈开口，“走吧。”
　　两人往前走，她回了下头。
　　他站在那，如同很多次将她送去陛下那。
　　上一世，挨了一年多的折磨后，不知道是不是尹殷对她有点喜欢，她得了个常在的身份。
　　虽位卑，但上下算是把她当成个主子，当面还是恭敬的。
　　翻到她牌子，她就得去。
　　有时候，会是裴恕来带她。
　　将她送去金銮殿。
　　男人站在风中，枯荣随缘，淡然而凉冷。
　　“窈窈。”
　　何如月小声的提醒，让温知窈回过神。
　　两世交叠，她心里有点乱。
　　走过去，尹殷远远就瞧见她，不停吞咽口水。
　　娉婷的身姿走近，胡贵妃咬牙。
　　这么大的宝石头面，给谁看呢！贱货！
　　炫耀什么！
　　皇帝竟这么宠她，这东西她都没有。
　　“窈窈今日真是美极了。”
　　温知窈轻勾唇，随着乐声往大殿走。
　　大殿前的空地上伫立着十二尊佛像，三十六个和尚跪在地上，后头跪着朝廷官员们。
　　从中间走过，她如幽香，勾住所有人视线。
　　尹殷和吴欣容走在最前面，胡贵妃搀扶着太后跟在后头，下首是温知窈。
　　步步走上去，她视线没离开穿着暗黄色袈裟的住持。
　　住持感觉到，顺着看过去，一下愣住。
　　这张脸他还没忘，不满的摇摇头。
　　阿弥陀佛，当时他便觉得这女施主生的妖魔，满口谎言，难以教化。
　　这等冥顽不灵的下贱之徒，或许放在真龙天子身边能压得住吧。
　　“阿弥陀佛，陛下，太后，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淑妃娘娘。”
　　老住持一个个躬身问安，温知窈后脊的寒意一点点往上爬。
　　她不该怕他，只是还会想起那夜所有人黑沉的脸。
　　和一声声质问，火光下，像是要将她驱魔似的。
　　“姐姐，你不说他们喜欢我才碰我们，为什么不能碰？”
　　十二尊佛像围绕成在周围，仿佛个怪圈将她捆住。
　　念诗的鸣唱声起，温知窈耳阵阵嗡鸣。
　　“姐姐为什么不救我，我死了都怪姐姐。”
　　“姐姐，你为什么不给他们碰呢，他们喜欢你呀。”
　　有人在耳边说话，疯狂的尖叫，“死的为什么是我，不是你，娘让你保护好我的！”
　　手捏紧，她身子不住的发颤，强忍想等他们停止唱这些经文。
　　目光所及，一袭黑衣的男人从远处走过去。
　　大家都惊了下，掌印之前从未参加过祭典活动。
　　胡太后愤恨的在心里啐了下，这狗阉奴，定是老天爷降下危害人间的。
　　若是惹了天神恼怒，可怎么办！
　　他步步走过来，风吹摇起衣摆，四周银装素裹中，他格外明显。
　　风姿绰约，清绝孤冷。
　　走过的时候，顺手揪住地上跪着的僧人的后衣领，撞上旁边的佛像。
　　“咚。”
　　一声，打断了乐声。
　　四下瞬间静了，唯余下回声渐渐消散。
　　“啊啊啊啊啊。”
　　那个僧人疼的抱头在地上打滚，鲜血从指缝溢出，也在佛像上染下猩红的血迹。
　　“掌印这，这是做什么？”
　　“天要亡我啊，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哎。”
　　尹殷也呆了，大家都看看掌印有看他，可他也不知道掌印在做什么。
　　等会上柱香就完事了，他第一次举行典礼，母后特地交代了许多遍不能出错。
　　“从头说，做过什么枉为人论，不该做的？”
　　脚踩在他手腕处，僧人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裂开的声音。
　　男人如冥火般幽冷而烧灼，视线眺望向远处，随便的像是探讨今日的天气。
　　“我，我我昨日去了花满楼……啊啊啊啊啊，我说我说。”
　　“之前，也，也去过几次，但就几次。”
　　“疼疼！我之前强迫过个女人，将她的孩子溺死了，她也自尽了，我错了大人。”
　　大家互相看看，惊的小声议论。
　　这可是个僧人，这些不仅是大戒，根本不是人啊。
　　吵闹中，温知窈看向老住持。
　　后者脸色苍白，唇不停的发颤，手中一直往下拨动的佛珠，停住。
　　“我，也就和师兄弟们一起玩，都是他们带我去的。”
　　跪在地上的所有僧人脸色大变，没想到会被供出来。
　　一时间拼命磕头，“不是的大人，大人我们没有。”
　　“还有？”
　　男人耐心的等，僧人疼的冷汗直冒，将半辈子搜刮了遍。
　　“还，还有，当年来寺里逃难的两个姑娘。那个，我真没做什么，就碰了碰其中一个。”
　　温知窈眉凝住，其实那夜她没看清是谁。
　　她被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到，叫了出来，那人就跑了。
　　然后所有人涌过来，斥责她，她分辨不出是谁。
　　“好徒弟啊。”
　　男人狭长的眸微眯，视线正对他，老住持手中佛珠掉地。
　　目光不自觉向后，落到一袭华服的女人身上。
　　当初跪在脚下，哭求胆怯的小姑娘，未施舍目光于他。
　　她只看出去，眸子惊异的颤动，灼灼燃着火光般，凝着远处的男人。
　　一层薄薄的泪珠氤氲在眼底，阳光下闪烁。
　　充斥着，混杂着，难缠的情意。
　　老住持不停的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一声声，仿佛佛祖能原谅他的过错。
　　这么多年，这些弟子在眼皮底下，他竟毫无察觉。
　　是他光顾着钻研佛经，缺了对他们的教导。
　　对上男人挑眉，老住持心脏一抖。
　　“啊啊啊，我错了，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求您饶……”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他脖子和脑袋错位，咔嚓一声断在男人脚下。
　　“啊！”
　　胡贵妃吓的大叫，她还没见过死人。
　　王德恭敬的送上剑，利刃在日光下出鞘，划破天际。
　　他一个个杀，惨叫和逃窜不绝于耳，乱作一团。
　　鲜血四溅，于他脸颊划过，男人闭了下眼，眉宇间不悦。
　　戾气重了几分，长剑往下滴答血水，叫人生畏。
　　王德都忍不住垂下头，很少见掌印亲自动手，什么仇什么怨啊。
　　这些秃头怎么想不开得罪了他家爷了。
　　几步台阶之上，温知窈轻眨眼，长发吹乱她发丝。
　　她怎么也过不去的槛，轻易的灰飞烟灭。
　　心脏喧嚣，她不想听它的声音，它却来源于她。
　　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