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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斯并没有带她去店里买成衣,而是绕了点路,窜进地形复杂的胡同巷子找相识的裁缝做衣服。
  料子是在前去裁缝家的路上买的,刚好够做一件上衣和长裤。
  量好尺寸,交付定金出来,天色渐渐变暗。
  “等我找到工作,一定还你钱。”
  黄昏的街道,人影车辆被光线拉得长长,时间正在一点点流逝,马上要堕入无边黑暗。
  徐斯插着兜走在靠外一侧,眼睛直视前方,脚步却有意识跟着女孩的节奏。
  “好。”
  以往只能通过邮信,一个个铅字幻想对方声音模样和神情。
  现在如愿见面,一切具像化,变得无比立体。
  姜静姝的敏感,过分自尊,不安,徐斯都看在眼里。
  所以他说好,不说没关系,钱不用还。
  在晚霞余晖彻底落尽前,他们来到徐斯租的房子。
  离胡同巷口很近,东厢房,内里空间比外面看上去大,一边放书和餐桌,一边是睡觉的床铺。
  徐斯干活利落,很快腾出一片干净区域用来打地铺。
  “你睡床,我睡这儿。枕巾被套换上干净的,前几天出太阳,刚洗过。”
  春夏交替时节,盖的薄被,倒是好换。
  “家里有一把备用钥匙,你拿着。入夜就反锁房门,如果不放心就拿箱子抵住门口,加一层保险。”
  他絮絮叨叨叮嘱静姝在北京生活的各种注意事项。
  静姝抱着干净枕巾站在白织灯光下,轻声问他:“你呢?”
  徐斯顿住,扭头看她。
  浅笑回答:“我不在这儿住,学校有宿舍。”
  “可是……”女孩指尖捏着枕巾一角,她想说,既然在住宿,那为什么家里床铺一看就是经常有人睡的样子。
  是不是…,姜静姝轻咬嘴唇,是不是因为她突然造访,逼得人家无处可去。
  她想问很多,又怕徐斯觉得她烦。
  犹豫纠结着,徐斯伸手。
  静姝睁大眼睛,不明所以。
  徐斯:“枕巾。”
  “哦哦,给。”
  “发什么呆呢。”
  捯饬好床铺,两人坐下来讲话。桌上有水,静姝握住水壶把,翻过茶杯给徐斯倒水。
  她弯着水汪汪的杏仁眼,说着软话:“辛苦啦。”
  徐斯别开脸,“谢谢”,接过水杯大口吞咽。
  脖子微仰的姿势,就着室内灯光,使得静姝视线一下聚集在对方凸起喉结上。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带着周围肌肉纹理和颈部线条,因为刚刚干活,徐斯解开了两颗衣扣,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和胸肌。
  轰,脸蛋绯红。
  “很热?”
  徐斯放下杯子,起身推开一点窗户透风。
  “院子里有水井,做饭的地方就在旁边,刚刚进门的棚子下。对了,这里有几张粮票,肉票,糖票,你拿着,有缺的自己看着买。”
  “不知道地方可以等我回来,我一般下午有空,周末回来。着急的话,就问邻居,院里的邻居都挺好,没事多跟她们交谈交谈,能学到不少生活小妙招。”
  徐斯交代这些的时候,姜静姝只有点头的份。
  “我拿走你的票据,你用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
  静姝好奇,双臂放上桌面,身子前倾,用讲悄悄话的语气问:“什么啊?”
  徐斯学她,眯眼勾唇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静姝想起他之前跟自己提过抚恤金跟赔偿的事。
  徐父原是泰安机械厂生产部一名调试工程师,在一次调试设备过程中遭遇事故,不幸身亡。
  徐斯的妈妈和丈夫伉俪情深,本来身子骨就不是很好,遇此变故,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
  徐父徐母生前属于双职工,一个在厂里当高级工程师,一个在小学当班主任,两人只有徐斯一个独生子,多年工资积攒下来,家底丰厚。
  加上徐父因公殉职,抚恤金可观,徐斯可以安稳无虞的度过四年大学生活。
  不过对徐斯而言,再多钱,也不能抵消父母双亲相继去世带给他的悲痛。
  “这支旧手表是我妈妈生前戴过的,不嫌弃的话,先将就用用。”
  静姝喃喃:“哪里能嫌弃……你妈妈的遗物贵重,应该收藏起来留作纪念,我,我不能要。”
  徐斯见时间已晚,明天还要上课,不愿跟她拉扯,直接抓过女孩纤细手腕,将手带扣上。
  “听话,在北京没手表不好生活。”
  棕色皮带与圆形表盘的结合,衬托女子小臂肤色越发白皙,气质愈发温婉美丽。
  趁徐斯到外面院子给她提水烧水,静姝宝贝似的抚摸机械表盘,无人知晓,此刻平静面容下有一颗怎样疯狂跳动的心脏。
  洗漱完,指针悄无声息溜到晚八点。
  她躺在徐斯睡过的床上,盖着徐斯盖过的被子(虽然清洗干净),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密感袭上心头,令她无法安然入睡。
  等徐斯整理好内务进来,孤男寡女共处一个空间,静姝更加紧张了,她有意控制呼吸,埋在被子底下的半张脸,烧的通红。
  幸好已经熄灭灯泡,漆黑的环境有效遮掩年轻男女的尴尬不自在。
  不知过了多久,旅途奔波的疲惫终于让身体机能支撑不住,静姝沉沉睡去。
  打地铺的青年耳朵很尖,听着女孩发出匀长呼吸声,确认熟睡后才敢翻身。
  他也失眠。
  后半夜,眼皮无意识耷拉下来,徐斯在繁杂思绪中,陷入混沌梦境。
  两人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门外偶有倒水声洗漱声顺着缝隙传进来,不多时,妇人喊小孩起床的嗓音跟着响起。
  静姝从被子里伸出光洁手臂,揉着眼角醒来。
  刚起床有点懵。
  她坐起身,被子滑落堆在腰间。视线下移,与徐斯的目光撞上。
  “早啊。”声音哑哑的,带点鼻音。
  静姝眨眨眼睛,醒了片刻神,说:“你感冒啦。”
  徐斯捏捏鼻子,掀开被窝翻身站起,“不碍事,等会吃两片祛寒感冒药就行。”
  “你整理整理,咱们去外面吃早餐。”
  说着,徐斯拉开房门,又随手合上,去外面院子洗漱。
  有邻居妇人问:“小徐,昨晚又熬夜了?看你家的灯一直亮着。”
  “是,我远方亲戚家的妹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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