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是燕扶光迎娶正妃宁华月进府的日子,此时已经七月下旬,府里上上下下该操办的东西都已准备完毕,只等大婚之日的到来。
正妃进府,意味着王府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首当其冲受到威胁的就是手里握着权力的两个侧妃,以及怀有身孕的绿卿。
宁府,闺中待嫁的宁华月无意间从旁人口中得知晋王燕扶光的一个侍妾如今有孕将近八个月。
她不解地问自己的嬷嬷:“嫡长子都没出生,王妃还未进府,为何晋王要留下那个孩子,还只是个侍妾的孩子?”
不解的同时还有点气不过,还没大婚,她身为正妃的威严就遭到了挑衅,这让她进府后如何管束后院的女子。
王嬷嬷也替自家小姐感到不值,可宁阁老对此都没说什么,她们自然就不能在此事上过多纠结,惹了晋王心烦。
“小姐,您也知道,京城里闲言碎语很多,晋王说不定只是想用这个孩子打破谣言,您进了府,依旧是正妃,生下的孩子依旧是嫡子嫡女。”
宁华月将木梳一把拍在梳妆台上,小脸盛满不忿:“可万一这胎是个儿子,长子的名分就被占走了!”
王嬷嬷低声劝道:“小姐,您听阁老的,阁老不会害您。”
不成想宁华月反应更加激烈:“爷爷是不会害我,可他不知道谁才是我真正想嫁的人!晋王冷冰冰的,我瞧着就不喜欢,我喜欢齐王殿下温柔那般温柔的男子。皇上赐婚以来,你可见他多看过我几句,问候过我几句?偶尔在宫里见面,我就算凑上去搭话人家也爱理不理!”
宁华月着实委屈,她享受了宁氏一族带来的各种荣耀优待,就要以自己的婚事回报家族,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靠近。
王嬷嬷心疼她,可也不能纵着她,只好语重心长道:“我的小姐啊,奴婢知道您受了委屈,但晋王殿下咱们惹不起,而且也不能抗旨啊,这些话您以后千万不能再说了。”
宁华月心头发堵,趴伏在梳妆台上闷闷地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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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妃即将进门,后院却越发浮躁。
强大的危机感笼罩在每个人身上,因为正妃进门意味着府里将会迎来一个真正的女主人,往常威风凛凛的两个侧妃也不得不伏低做小。
绿卿也有顾虑。
侍妾的位份不足以碍了正妃的眼,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孕晚期,钟嬷嬷很关心绿卿的身体,几乎江医女每次过来诊脉她都会在现场,唯恐她和方进宝期待了许久的小主子有丁点儿差错。
幸运的是,孩子很健康。
钟嬷嬷松了口气,让人送走江医女,转身才发现绿卿的心情看上去似乎并不太好。
“侍妾在担心什么?”
她眼睛毒,心思玲珑,才问出来就猜到了答案:“侍妾担心王妃进府容不下小主子?”
绿卿艰难地点头。
钟嬷嬷没有安慰绿卿,她只是很心平气和地说:“侍妾要记住,孩子不只是您的孩子,更是王爷的孩子。”
谁生的孩子不重要,只要是他们王爷的孩子,钟嬷嬷和方进宝都承认。
她没说的还是,其实他们对王妃进府后的生活没多大期待,碍于徐皇后那层关系,王爷似乎不重视这位王妃。
聪明人就不该多想,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才是主要的。
绿卿不负所望,脑筋轻轻一转就想明白了。
钟嬷嬷满眼期望地看着绿卿的肚子,比起即将进府的王妃,她更期待小主子的出生。
除了殿下,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比小主子更重要。
“没多久就要生产了,您感觉怎么样?”钟嬷嬷关切地问。
绿卿摸摸肚子,笑道:“有钟嬷嬷和江医女照顾,一切都好,只是这会儿身子笨重些,应当生产后就好了。”
她很听话,江医女让多走动就多走动,每日饭后也不走远,就在栖云阁这小块地方来来回回散步消食,为的是锻炼身体,为即将到来的生产做准备。
钟嬷嬷对她的乖巧感到轻松:“侍妾做得很好,饮食方面也很克制,王爷很放心。”
绿卿不知道燕扶光放不放心,她只知道,性命是自己的,没有人会比自己更在乎自己。
所以,她对一切有益于自己的事情有着超强的执行力,为的还是保全自己。
钟嬷嬷走后,寄琴端来一碟点心:“侍妾,您饿了吧,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绿卿拿起一块点心咬了一口,见曼冬急匆匆进来。
“曼冬为何这么着急,出了何事?”
曼冬脸上表情复杂,吞吞吐吐一阵没忍住小声说:“奴婢在外听见些谣言……”
她一贯都是有话就说的,难得见她这副想说又有点不敢说的样子。
绿卿更好奇了:“什么谣言啊?”
曼冬一咬牙就说了:“关于……关于王妃的……”
这下就连寄琴也好奇了,她问:“王妃怎么了?”
曼冬磕磕巴巴说:“外面都在传,王妃心悦、心悦齐王殿下……不愿嫁给王爷……”
她听到的时候没敢相信,毕竟想不到谁会那么大胆,得罪晋王,脑袋不想要了吗?但传的人实在太多了,让人多多少少信了三分。
绿卿就是那个死活不信的人:“距离大婚之日没几天了,此时传出这样的谣言,恐怕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皇上赐婚,要是宁家不乐意,光凭宁阁老的面子,一开始好好和皇上谈一谈,婚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何至于等到快要成婚,才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不仅坏了宁华月的名声,还得罪了皇上和晋王。
“曼冬,我们不要议论这事了,就当不知道吧。”
曼冬拍拍嘴巴:“哦,奴婢不再说了。”
绿卿笑了笑,让她去干别的活儿,别傻站着了。
此时的鹤鸣院,梁非站在书房中间,垂头道:“王爷,事情已经办妥了。”
燕扶光放下狼毫笔,神色淡淡地点头。
梁非很想问一个问题,但看他家主子不打算搭理人,终究还是闭了嘴。
待出了书房,他抱着双臂喃喃道:“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