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杨栀的高三生活就开始了。
　　开学第一天就是开学考，但杨栀这次的成绩让全班震惊，从未出过年级前五的大佬，这次考了年级六十一。
　　不只是震惊了全班，更震惊全年级的同学。
　　走在路上，不少人偷偷打量着杨栀。
　　杨栀也能感受到一些若有若无的眼光。
　　但她阻止不了别人的眼光，也没办法责怪别人。
　　一整个暑假，A1班的人都在集训或者补习，而她废了一整个暑假，她知道自己不是天才，她只是有点小聪明而已，她不是沈知舟那样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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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左落羽看完成绩，趴在座位上，眼巴巴地看着杨栀。
　　杨栀这两个月变化很大，从外到内，一整个都不一样了。原来活泼开朗的杨栀现在不怎么爱说话，脸整整小了一圈，身形瘦削，一整人没了精气神。
　　左落羽以前总抱怨杨栀的这张嘴，说杨栀要是闭上嘴，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祸国殃民的女神，可今天，杨栀真的不说话了，她心里又莫名浮起一丝难过。
　　左落羽叹了口气，又瞥了眼后座，上面堆满了卷子，气不打一处来。
　　总归到底，杨栀现在这样子，一部分来源于爷爷，一部分就是沈知舟。不由得，左落羽对沈知舟生出几分埋怨，左落羽和沈知舟交情不多，只是和她认识半年的同学而已，但对于杨栀......
　　左落羽撇了撇嘴，只是轻轻拍了拍杨栀的肩。
　　左落羽知道这件事的七七八八，是通过赵左城了解的。左落羽一个暑假给杨栀发了不少消息，但杨栀一整个暑假都没有心思碰手机。
　　刚开始左落羽以为她丢手机了，后来才发现不对劲，打电话给赵左城询问，这才知道杨栀家里出的变故，又从中哥口中得知沈知舟离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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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出成绩后，赵左城把杨栀叫到办公室，本想好好责备杨栀，但看着杨栀那张苍白的脸，说不出一句狠话。
　　杨栀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快要扎进地里。
　　最后，赵左城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杨栀的肩，轻轻开口：“杨栀，你是我从高一一直带着的学生，老师知道你好强。但现在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有些东西你改变不了。杨栀，你还小…”
　　杨栀提着外套走出办公室，站在楼梯口上愣神。
　　正值晚夏，栀子花残留的气息顺着窗户吹进来，杨栀眼神微动，抬头看向楼梯口，可这次没有那个修长的身影。
　　杨栀蹲在台阶上，眼泪忽的掉了出来。
　　对啊，我还小。
　　因为我还小，所以做不到改变任何事，只能被动的接受所有人的安排。
　　我现在一无所有，甚至引以为傲的成绩也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赵左城站在旁边，只是默默看着那个身形瘦削的女孩，不停地摇头。
　　那天之后，杨栀向赵左城申请了住宿，再没有回过出租屋。
　　杨栀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到竞赛上，竞赛的东西本来就多又杂，更不必提杨栀错过了集训，落下的课程太多。
　　杨栀每天的课表都排的满满当当。那段时间，杨栀彻底把自己埋进书里，不停地忙碌，仿佛这样就能忘掉很多东西。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段荒芜的日子，不同的是这次再也不会有人把她拉到阳光下了。
　　沈知舟走的干干净净，一如来的时候一样。时间一长，好像所有人都不曾记得有一个清冷的少年在一班待过，好像杨栀也忘了。
　　班里不少人看出杨栀的变化，但只是唏嘘片刻，也没有太在乎。
　　班里其他人大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左落羽了解个大概。左落羽虽然大嘴巴，但关于杨栀的事，她从来不多言。
　　但高三本就是个紧张繁忙的阶段，不少人都焦虑又紧张，性格变化大，杨栀突然的安静在里面也不是很显眼。
　　唯有陈少泽刘笑阳那一群人，切切实实感受着杨栀的变化。
　　那一群二傻子整天借着玩闹的名义，来杨栀面前刷存在感，说着各种八卦，做一些莫名的举动逗她开心。
　　又一次刘笑阳来逗杨栀闹的时候，杨栀笑了，破天荒和刘笑阳开了个玩笑，又恢复了往常吊儿郎当的样子。
　　那几天，众人都认为他们张扬明艳的杨姐又回来了。
　　直到后来，赵左城让刘笑阳把沈知舟的桌子搬走，让陈少泽坐在那。
　　刘笑阳搬桌子的时候，动静不小，杨栀侧过头瞥了一眼，刘笑阳搬桌子的手突然就顿住了，尬笑一声：“杨姐。”
　　杨栀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但杨栀那一天都没抬起过头，一句话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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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栀很争气，不久后又登上了年级第一的宝座，自此，再没有下去过。一模的时候拿下了联考第一的成绩。
　　她的竞赛也没有落下，数学拿了一等奖，又参加了B大的夏令营，进了国家队，拿了保送资格。
　　很稀奇的是杨栀没有去S大的心理学，她选了B大的经济学，这是所有人没有想到的。
　　报送那天，杨钊泽很高兴，特地回来看了看女儿，老师也很高兴，学校的荣誉榜贴满了杨栀的照片和大名，不少学弟学妹驻足观看。
　　他们这群竞赛生表现都不错，左落羽发挥差点意思，只拿到了杨栀同一学校十五分的优惠，刘笑阳保送了A市的K大，也是985高校，离杨栀他们学校很近。
　　除了他们几个竞赛生，张森，韩紫书他们都还按部就班的准备高考。
　　这群报送的学生在四月离开的学校，在走之前，年级主任让杨栀给全体学生再度进行一次发言，并随机让他们提问。
　　似乎是一个短头发的高二女生站起来问：“学姐，让你一路坚持下来的是什么？”
　　杨栀愣了一下，是希望吗？杨栀不信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沈知舟吗？可能有他的一部分原因吧。
　　杨栀犹豫半晌，然后开口：“是我自己，是我要强的心，我要成为足够优秀的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那学姐，您难道还不够优秀吗？”
　　杨栀摇摇头，笑了笑：“我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后面，结束会议后，有一个帅气的男生走过来，说出的话张扬又洒脱，一如这个人一样：“学姐，你有对象没?”
　　旁边不少人驻足，看着热闹。
　　杨栀只是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有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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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不是很热，杨栀走出校门，她曾以为离开高中时，可能会有着淡淡的喜悦或者离别的失落，可她什么感受都没有。
　　杨栀回头再看了一眼一中，那个困了她三年的红房子。
　　周围人声鼎沸尽是喧嚣，杨栀恍若隔世，她的青春就在这看似声势浩大的平静水花下，张扬悄然地落下帷幕，再也没有后续。
　　杨栀笑了笑，一只手提着校服，一只手挥了挥手，径直走向门外。
　　天空透澈，万里无云。
　　自此，她便是那迎风而上的鸟，不惧风雨，不怕尘。
第三十七 章 成长
　　托竞赛的福，杨栀有长达四个月的暑假。
　　父母想让杨栀来他们那边，杨一墨忙着中考，老家的房子没人，只有杨栀一个人，杨栀拒绝了。
　　杨栀待在家里，琢磨起了自媒体。
　　她开始探索拍视频，起初是想走了走穿搭博主，但流量有限。偶然间，杨栀发了一条颜值视频，有很不错的流量。
　　杨栀突然就开了窍，买了一堆化妆品，苦练技术，拍美妆视频，有了一大批粉丝。
　　在大一开学前，杨栀的粉丝达到了快100万，凭着一些广告收益，杨栀的小金库已经有了储蓄。而杨一墨跟被雷劈了一样，突然开始好好学习，中考的成绩超常发挥，在杨钊泽安排下，也去了一中读高中。
　　大一的生活紧张又繁忙，左落羽修了B大的医学专业，刘笑阳也在A市，不过不在一个学校。
　　张森和陈少泽没有留在北方，奔赴了江浙一带。听左落羽说，张森后来和她表白了，但她拒绝了。
　　杨栀问：“为什么?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
　　左落羽轻轻一笑：“我们的喜欢挺浅的，他想要去南方，我不想离家太远。没必要互相迁就。”
　　杨栀笑了笑，没有回答。
　　大二的时候，杨栀的收入已经非常可观了，但自媒体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杨栀转战美妆行业，致力于轻医美，开启了自己的第一家美容院。
　　凭着网红效应以及杨栀人脉的积攒，也小有成就。
　　只记得杨栀开第一家连锁店时，左落羽抱着杨栀的大腿，喊道：“姐姐，求求你了，包养我吧。”
　　杨栀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骂道：“滚啊，我不搞女同。”
　　要说中间有什么大事吧，也有一件，杨栀大二暑假回家的时候，得知了一件事。
　　杨一墨出柜了，对象好像是个叫何无恙的穷学生。
　　杨栀当时消化了一下午来接受这个消息，随即立刻赶回了家。
　　杨栀回来的时候，万事已经尘埃落定，只知道杨一墨被迫停学，杨钊泽一度想把他送到国外。
　　最后，杨钊泽去外面折了一根粗木棍狠狠揍了杨一墨一顿，整个后背都渗着血。
　　那个最怕疼的弟弟，不躲也不闹，就一声不吭地挨着打，若不是孙雯琳拦着，杨钊泽非要打死杨一墨不可。
　　那段时间，杨栀还在A市，没来得及回来。
　　这些事都是听孙雯琳说的，打完杨一墨后，杨钊泽就出去了，没有在家里待过。
　　杨栀回来那天，孙雯琳一直抱着杨栀哭：“栀栀，你说该怎么办啊？”
　　杨栀没有应声，只是轻轻安抚着母亲。
　　哄睡母亲后，杨栀走到杨一墨卧室前，敲了敲门，低声道：“墨墨，开门，是姐姐。”
　　杨栀贴着门，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有拖鞋走动的声音，过了好一阵，听到了门把手扭动的声音。
　　杨栀看向屋内，一片狼藉，杨一墨眼色铁青，布满红血丝，明明才十七岁，脸上却满是沧桑。
　　杨栀忽的发觉，那个从小跟在杨栀后面，叫姐姐的杨一墨，已经这么大了。
　　杨一墨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又低沉：“姐，你也是来劝我的吗？”
　　杨栀忍着泪水，把门关上，抱住了杨一墨，拍了拍他的头，轻声说道：“墨墨，都这么高了啊。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姐姐说？”
　　杨一墨扯了扯嘴角，眼眸暗沉，道：“姐，没来得及告诉你。”
　　杨栀不知道怎么安慰弟弟，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冲他笑笑：“墨墨，不是你的错。我们的墨墨很勇敢，你勇敢地承认了对一个人的喜欢。无论你怎么决定，姐姐都支持你的决定。”
　　这是自他出柜被发现后，第一个说他没错的人。
　　他和何无恙被发现后，周围人骂他们恶心的时候，他没哭，杨钊泽打他的时候，他也没哭，孙雯琳跪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也没哭。
　　可听到姐姐的话，紧绷在杨一墨心里的弦终于断开了。
　　杨一墨紧紧抱住杨栀，眼泪断了线，声音绝望，带着哭腔，似乎在诉说着这段时间的委屈与不甘：“我该怎么办啊？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啊？为什么都说我有病？他们从小到大什么都没管过我，凭什么管我去喜欢谁？”
　　杨栀的心一触，忽地想起了沈知舟，那个十七岁的少年。
　　杨栀和沈知舟分开的时候，好像也正值十七岁，那个年龄的他们幼小又倔强，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一如现在的杨一墨和何无恙。
　　为什么，我们姐弟俩如此的相似。
　　去喜欢一个人，就这么难？明明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看到杨一墨歇斯底的模样，杨栀的手指紧紧嵌在肉里，眼里满是心疼与不甘。
　　为什么我足够努力，足够优秀，却仍旧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呢？
　　没人回答杨栀这个问题，这个世界上本就充满了太多蛮不讲理与没道理。
　　......
　　后来，在杨栀安排下，杨一墨也转了学，一中双霸也销匿在一中，正如当时的双栀。
　　在转学那天，杨一墨坐在杨栀的保时捷上，闷闷开口：“姐，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啊？你这么优秀。”
　　杨栀愣了愣，想起了那个清风朗月的少年，握着方向盘的手无意识地点了点：“等我买够100辆保时捷。”
　　“我还以为是因为沈知舟呢？”
　　杨栀愣了愣，似乎很意外他的问话。
　　杨栀嘴角扯了扯，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杨一墨歪了歪头，抿嘴道：“赵左城是我班主任。”
　　杨栀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那是一段令人怀念的时光。”
　　“所以，姐，你释怀了吗？”
　　杨栀没有回答。
　　释怀了吗？
　　杨栀不知道。
　　她只记得，大二那年，曾经的高中同学曾宏向她表了白。
　　杨栀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
　　曾宏问她：“你还在想着他吗？”
　　杨栀一愣，随即说道：“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别人?”
　　杨栀没有应声，只是说了一声对不起就匆匆离开了。
　　杨栀也不知道，她就是害怕，有一天，如果他回来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