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春,长安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相府二小姐皇家狩猎受惊,醒来后赋诗一首,草包变才女。
文人墨客皆叹,意指《鹊桥仙》为惊世骇俗之神作。
钦天监夜观天象,直言纪颜玉是神女苏醒。
圣上听闻连夜赏赐,络绎不绝。
纪颜玉从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变成人人羡慕的二小姐。
长安城昨夜下了一场大雨,湿了院内的牡丹。
未见凋零,却有旺盛之意。
“当古代的女人真可怜。”
“什么大人不大人,小姐不小姐的,还有下跪真是笑死人,人人平等不知道吗?”
“老天让我穿越,是让我当女主的,可不是让我在这受罪的,汉堡炸鸡、可乐奶茶没有,小龙虾、蟹黄面应该有的吧。”
“哎呦,别说我长得还真好看,搁现代肯定能成一线当红明星,可惜了这里是古代,白糟蹋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了。”
清幽小院内,一青衣女子一一讲述着这几日的传闻,还不忘吐槽几句。
“这二小姐真就跟换了个人一般,连‘封建思想害人’这等话都敢说,若不是钦天监的神女之言,就二小姐这些话,纪府上下早晚是要倒大霉的。”
她说着,忙的上前,拿过麝墨细细研磨,不忘抬眼看向那认真临摹的嫡女。
芙蓉色袖摆微落,露出的纤腕如细藕修长嫩白,玉指莹白,指腹处泛起红润好似梅蕊心,只这一点,就让移不开视线。
那之下是一行簪花小楷,娟丽清秀。
再往上瞧去,女子未施粉黛,朱唇不点红,便已出尘似天人之姿。
忽窗外有风吹散了青丝遮住半张颜,那眉眼清冷如月色,流下的发丝柔顺搭落在美人肩上,好似一幅画。
彩月差点迷了眼,晃了晃神,道,“大小姐,您听没听到奴婢说的,这二小姐……”
向暖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紫毫,抬头看了彩月一眼,神色如常。
“庶妹醒来那便好。”
她淡淡的话,彩月有些急了,“小姐,您是真不怕二小姐取代您地位,府内小厮丫鬟都得了好,苏小娘若真当上主母,以后咱们可如何自处?”
“姨娘当不了主母,至于以后,该怎样还是怎样,不会改变。”
话说完,向暖长睫微动,平静的眸起了涟漪,像是陷入了某种追忆。
彩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
相府嫡女,出身高贵。
五年前,她是整个长安最让人羡慕的贵女,因为她有个才绝天下的娘亲朝阳郡主。
可夫人病逝后,一向鹣鲽情深的相爷不愿再见她想起伤心事,她敛聚了所有风华,不争不抢,安然似水。
什么荣华富贵、名利地位,都不在意。
好在幼时便已惊艳长安,是以五年来,虽说少出,却也依旧是贵女典范。
如今,庶出的二小姐连连得赏。
彩月只担心,本该属于小姐的位置会被抢走。
“大小姐,相爷回来了,让您去玉园。”
传话的丫鬟在外面作揖,笑着说。
“小姐,相爷与您极少见面,这次还在二小姐的玉园,咱们要不要带点什么防着些?”
彩月觉得不安。
珠帘外面,被昨夜骤雨打湿的牡丹,倒是越发好看了。
向暖收回视线,低声,“无妨。”
上好蜀绣针织而成的披风,彩月将自家小姐盖的严实。
纪府,清贵之家。
除却嫡女住的院落种植各色花卉,其余所到之处,皆曲径通幽。
属这玉园最为淡雅。
据说五年前苏小娘特意种植的满院竹兰,使得相爷多看一眼,才重获宠爱。
向暖知道,父亲不爱淡雅、亦不爱浓郁。
不过因为娘亲素喜牡丹这等富贵花,所以才不见不念。
……
“你就是相府嫡女?”初长成的少女拎着裙摆,嗓音尖细。
“是我。”
一身素白锦绣裙,不惹半点尘埃。
只一支玉钗挽发,青丝如瀑落于纤纤玉腰。
忽有几缕细发随风贴于那冷艳无瑕的容颜上,女子淡然的眉眼看不出半点情绪,星眸红唇,似不食人间烟火气的仙女。
纪颜玉从疑惑到震惊、从眨眼到移开视线……再到最后故作嫌弃道。
“什么相府嫡女,恶毒女配罢了。”
“庶妹该唤我一声嫡姐,虽是病了,但规矩不能破。”
“嫡姐?那嫡姐可知,我是穿越的。”
“嗯?”嫡女面露不解。
“算了,你一个古代人能懂什么是穿越呢?只需要知道,我女主你女配,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事,不要想着一些不属于你的人就好。”
少女一身浅色水袖裙,双眸子泛着狡黠灵动的光,一张小脸明媚动人,态度极其嚣张。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还不忘偷偷用余光往这边瞥一眼。
却见那嫡女目光平静。
只淡淡一笑,“何为穿越我却是不懂,至于不属于我的人,庶妹说得可是自幼与我定亲的梁王殿下?”
纪颜玉神色一顿,似乎有些措手不及。
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咳嗽了一声,气焰再度嚣张起来。
“哼,知道就好,还不是你占着嫡女名头,不然梁王妃就应该是我的。”
“既然你觉得梁王妃该是你的,那给你了。”
嫡女一脸的淡然,纪颜玉话到嘴边被一噎。
她皱着眉,不满道,“喂,向暖,我可是要抢走你夫婿的人……”
向暖点头,失声一笑,“嗯,我们是自家姐妹,你要,拿去就好。”
正直晌午,雨后的阳光愈发白亮。
光下,向暖清眸含笑,顾盼生辉。
世人有言,相府嫡女,面如皎月,眸若星辰,气质清冷如山间雪,端就高雅淡然,当之无愧天之绝色。
那微微一笑,胜却世间万物。
纪颜玉只觉脸好像红了,想到什么,她收回视线,气鼓鼓的说。
“你别以为你好看就能这么任性,你知道在古代长得美可是祸害吗?我如果是你,才不会这么招摇。”
话落,向暖清冷的眉眼也多了几分认真。
“以庶妹之看,我当如何?”
只见纪颜玉伸手就把地上的泥泞拿起往她脸上抹了一把,“那当然是藏起来了。”
光下,少女明眸皓齿,她骄傲得跟个孔雀一样,翘起了尾巴,竟也有几分耀眼。
彩月惊叫了一声,“二小姐,您这么做未免过分了,谁不知大小姐这张脸有多宝贝……”
纪颜玉冷哼了哼,“没有驾驭美貌的手段,那美貌就是罪过。”
她说完,向暖纤细的玉指轻颤。
记忆中,阿娘也说过。
——生的这副好颜色,怕是引来祸事。
若没驾驭美貌的手段,那美貌便是罪过。
所以阿娘走后,她一直闭不出府。
为的,不过是一份安然。
如今,纪颜玉说的与阿娘说的一般……
这个庶妹……
也许和阿娘……
思及此,不觉看向纪颜玉的神情多了几分打量。
“庶妹说得对。”
她说完,纪颜玉怔住了。
小声又疑惑的问,“你不反驳我?”
“不反驳。”
“哎?不是,向暖,我说你……”纪颜玉语无伦次,她挠了挠头发,“我要抢你夫婿你不在意,我说你红颜祸水你也不反驳,你怎么不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