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周妈推开了门，视线在她脸上顿了顿，抱起戚梦梦下去餐桌上。
　　戚梦梦却提及了骨灰盒。
　　周妈一僵，手中夹着菜就要往戚梦梦碗里放，语气缓慢：“先吃饭，吃完了这些，周妈再去拿给梦梦。”
　　这一副神态让戚梦梦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把屁股从凳面上挪开，木脚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动。
　　“周妈……你是在骗小孩吗？”
　　周妈的脸又轻又红，过了很久，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梦梦……”
　　戚梦梦的表情没有往日的活泼和乖巧，取而代之的是僵硬和木讷。
　　可在周妈看来，人的离世是必然的，小孩子也不可能整日捧着个骨灰盒。
　　戚梦梦闹了起来，不肯吃饭。
　　看着小祖宗，周妈无奈道：“要骨灰盒没有，牌位倒是有。”
　　她带戚梦梦去到三楼最里面的房间。
　　一进门。
　　扑来一阵冷风，像是要拥抱着戚梦梦。
　　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只有几根蜡烛在闪烁着，照亮着牌位。
　　可是戚梦梦看不懂字，只觉得眼前黑色的牌子像是一块通行证，就和她幼儿园里的校卡一样。
　　妈妈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行证。
　　周妈还惦记着她不吃饭的事情：“梦梦，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妈妈在天上都是看得见你，听得见你讲话的哦。”
　　戚梦梦没动。
　　为什么她的妈妈要变成一个小盒子，为什么她的妈妈忽然只剩下了一个牌位。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周妈，我看看我的妈妈，会动的妈妈。”
　　周妈心疼她，只哄道:“只要梦梦乖乖的，就能在梦里见到你的妈妈。”
　　骗人的。
　　开春了，初雪融化了。
　　戚梦梦折着幼儿园老师教她的千纸鹤，五彩斑斓的糖纸散落一地。
　　据说，诚心折纸就可以获得一个满足愿望的机会。
　　她牢牢的把这话记在了心里，显然认真了，眼神专注。
　　从天黑等到天亮，折了一晚，她疲倦的打着哈欠，却浑然不觉得累。
　　等第二天戚驭城收到幼儿园老师的电话时。
　　被告知孩子在哭闹的时候，他还在会议室里听着其他人的报道。
　　戚驭城暂停了会议，大步流星走出了门。
　　幼儿园。
　　戚驭城在儿童游乐区域看到了神情复杂的老师，她显然有些头疼，眼见他来了，便松了一口气。
　　戚驭城见人没什么事，神色缓了缓，神态尽量的温柔，蹲下了身：“戚梦梦，你今天为什么在幼儿园哭？”
　　他不觉得这孩子会无缘无故的哭。
　　在这些带娃的日子，他深刻的明白，他错了，安暮雪把戚梦梦教得很好。
　　“因为老师骗人，她明明说过，只要攒齐1000个千纸鹤，就可以许愿。”戚梦梦抬起头，露出雾蒙蒙的眼底。
　　戚驭城面色变化，最后只是平静出声：“你妈妈已经死了。”
　　“就埋在地底下，你看见了不是？”
　　戚梦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定定地望地面，显露出往日里从没有过的执拗。
　　“死人是不会回来的，人要往前看。”
　　他把别人劝他的话也说给他女儿听，只是戚梦梦显然听不进。
　　戚驭城捏着眉骨，缓缓坐到戚梦梦身畔，心口却像是撕裂开来。
　　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戚梦梦表情静寂，过了一会，她抬起了头：“妈妈给梦梦留了信，可是梦梦不识字，爸爸能念给我听吗?”声音中透着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