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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卫的介入,把这件事发酵得人尽皆知。
  张嬷嬷慌了手脚。
  她和刘琬暂时被关押在大牢里,这一夜她嗅着空气中潮湿难闻的腥臭味,心神恍惚,彻夜未眠。
  一股阴风忽然从里侧袭来,墙壁上的火把晃悠悠灭了。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什么东西弄出来的窸窣声忽远忽近。
  当一丝微光从大牢外面透进来时,已是午时了,送饭的老狱卒在牢门前撂下一碗稀粥。
  张嬷嬷嘴唇苍白干裂:“老哥——”
  该说点什么呢?
  让他帮个忙,给王夫人传个消息,叫她赶紧烧掉那些账本?
  不不,会被锦衣卫发现的,那群鹰犬的狗鼻子比普通人灵多了,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动他们。
  张嬷嬷脑子里一团浆糊。
  “叫什么叫,老实点!”狱卒啐了一声,“他奶奶的——”
  浑浑噩噩间,一双绣花鞋顿在牢门前。
  “嬷嬷,用饭了。”
  张嬷嬷半死不活的抬起眼皮。
  来人又唤了她一声,她微微直起上半身,哑着嗓子说道:“霜降,你来了,少夫人叫你来的?”
  霜降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出来,敛着眉轻声道:“少夫人病下去了,昨夜发了一场高烧,把我错认成你……我想少夫人还是牵挂嬷嬷的。”
  她不动声色的瞧了张嬷嬷一眼。
  对方蓬头垢面,红着眼眶哽咽一声,半人不鬼。
  霜降不急不缓的说道:“王家那边大发雷霆,说是出了这种背主的事,要把您千刀万剐才好呢。”
  “王家当真这样说的!”
  “怎么不是?昨日姑娘们在萧家柴坊烤地瓜,王夫人上那买碳,知道消息后气得破口大骂,碳都没买就跑回去了,把下人拦在门外,去后院烧了半天东西,嘴里念念有词,听相熟的丫鬟说是咒您早点死呢。”
  张嬷嬷像被摄了魂,呆呆盯着过道尽头那点光。
  霜降把饭摆好就走了。
  *
  林府。
  卢亮锋利的目光把所经之处的东西刮了一遍,仿佛要透过那层光鲜的表象看到林家谋反的赃证。
  比起给王弥那三百两的鬼账伸冤,他更想把林家捅个大窟窿。
  秦管家如履薄冰的跟在卢亮和那少年锦衣卫身后,没一会儿就走出一身大汗。
  少年顿了顿脚,目光从侧方的建筑上淡扫而过。
  卢亮心想:“麻烦。”
  他知道这位殿下是个温和雅致的妙人,眼下怕是被国公府的风景吸引,要吟诗作赋了。
  为了满足五殿下的雅兴,他刻意放慢步调,琢磨要是殿下做得不怎么样,他该如何巧妙的捧臭脚。
  这时身后传来秦管家的喘气声,卢亮两条长眉一扭。
  原来老人家腿脚不便,五殿下体恤人家来着。
  卢亮就有些佩服他的洞察力。
  看来这位真如传言那样,才能一般,但尊老爱幼,能在恰当的时候为任何人包括路边的猫猫狗狗提供细致入微的关怀——那个跑去妓院的林四姑娘,不就是被他放走的?
  为此吃了几个大板子,好几天都没法正常走路。
  有人猜测他想攀上林家的大船,但看到这张雷打不动一派温和的脸,就想起五殿下那早死的娘和林贵妃的诸多恩怨……
  每到这时,大家就停止种种阴谋诡计的顾虑,以“除了美貌和那颗妇人之仁的心肠外简直一无是处的边缘皇子,做了一件无伤大雅的事”结尾。
  祁连羲轻轻抬眸。
  左方屋檐上,一只灰猫踩着优雅的步调走来走去,屋檐后,是三颗毛绒tຊ绒的脑袋,他收回目光,跨进长廊。
  呦呦抱住猫。
  【他来相风水了,以后林家着火,一定是他放的。】
  祁连羲人前温良人后发疯,对他来说,跑进大臣们的后院放火很是稀松平常,以至于他在位期间动不动就有人告假——家里又被烧了,得回去照顾老子娘。
  【唔,皇家还有正常的人么?】
  好像……没有。
  九皇子勉强还行?
  林稚:“……”
  九皇子今年七岁了,还分不清左右,这叫行?
  太行了!
  当吉祥物的话。
  【他种得一手好庄稼。】
  呦呦一想到九皇子,就想起那些天灾伴随而来的粮食危机,为了吃一口饱饭,南方的难民北迁,北方的难民南迁,连天的战火下,祁连羲一个人坐在大殿里对弈,一颗棋子代表一万人的命,落子三十颗,整整死了三十万人。
  【有一年半年没下雨,要不是他,祁连羲得饿死一大片人,更别说出征北狄了。】
  “……”庄恩试探道,“太热了,也不知道今年天气如何。”
  【就这?六月还没到呢。】
  “看老天爷的心情。”林稚决定叫人多弄点硝石制冰备用,“这几天没下雨,就怕天旱,庄稼不好长啊。”
  【庄稼哪年好长呢?只不过今年不缺雨。】
  “是啊是啊——”庄恩心满意足的把手揣袖子里说道,“流觞宴那天若是天晴就好了,跑起马来方便。”
  流觞宴俗称相亲宴,在安陵举办,她和照夜就约在那天跑马。
  【上半天晴,下半天冰雹。】
  意思就是,上半天吃灰,下半天吃冰,嘎嘎好。
  两人爱怜的摩挲呦呦脑袋,然后赶在下午课开始前跑回女学。
  卢亮啧啧摇头。
  “真够疯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祁连羲一脸真诚的问道:“大家闺秀是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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