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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栀复印了从高一到现在的笔记,装订成册,放学后悄悄放到江燃的抽屉。
  他发现了。
  没有扔垃圾桶。
  在最后一排睡得无聊时还会拿出来翻两页,不过很快又扔到一边去。学习这件事既枯燥又痛苦,除了自己想通去学,别人很难干涉。
  皇帝不急太监急。
  白栀课间总是担忧地望过去,为此没少被孟晓丹嘲笑是“望夫tຊ石”。
  江燃为躲避她的目光,下课铃一响就逛出去。
  有时候去厕所抽烟。
  有时候在小卖部后门开瓶汽水,边喝边晒太阳。
  所有人都觉得江燃宠她只是一时兴起,现在被缠得烦了,原形毕露,下课都要躲出去。
  冷言冷语听多了,再炽热的心也会变凉,但白栀清楚,江燃没有讨厌她,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学习,落下的知识像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线困住了少年,否则他大可不必每天到学校受刑。
  听天书也是很难受的。
  白栀找到班长,问教室几点锁门。
  “晚自习结束就锁啊。”
  教室装有空调,还是江燃老爸捐的,在整个江市的学校当中是独一份。之前教室不锁门,小偷半夜光顾,撬了一层楼的空调,后来所有班级都要锁门。
  白栀原想用晚自习结束后的时间帮江燃补课,现在看来是没可能了。
  女孩小声说谢谢。
  班长望她一眼,张口道:“要补习可以在周末啊,晚自习下课已经很晚了。”
  “嗯。”
  如果能约江燃出来就好了,可惜到现在电话都没要到,他真的很别扭,像只张牙舞爪的虎斑猫。
  靠近点就要跑开。
  走远了,又可怜巴巴追着她的后脚跟咬。
  “哎,白栀,你跟江燃到底是什么关系啊?班上讲得可难听了,高三了,你成绩那么好,可别自毁前程。”
  白栀又“嗯”了一声,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像怼孟晓丹那样骂人。
  她分得清别人是关心还是借机嘲讽。
  班长挥挥手,叫白栀靠近,“江燃的作业没人敢收,老师也从来不问,要不你先去找他收作业,还能看看他是个啥水平。”
  “越过组长收吗?”
  “这列的组长就是我啊,我准了。”
  “谢谢你……班长。”
  白栀眼中泛出感激。
  班长怪不好意思,“别叫班长,怪难为情,我又不是靠成绩选上的,谁都不愿干活最后扔到我头上罢了。”
  班长全名欧阳月,常年戴副黑框眼镜,没穿过校服以外的衣服,鞋也是十块一双的地摊胶鞋,其貌不扬,家境一般,成绩也一般,前世和白栀几乎没有交集。
  现在看来,她并不一般。
  这个年纪的青少年都爱随大流,怕被孤立,上个厕所都要拉帮结伙,喜欢的明星和潮流也都差不多。女生们不待见白栀,这是个旗帜鲜明的立场,想和她们搞好关系也必须同仇敌忾,可欧阳月却愿意帮助她。
  可见思想上,欧阳月相当独立。
  这种品质比美丽的外貌和优异的成绩难得多了。一个人再漂亮再能干,不知道自己是谁,想要什么,不过是他人支配的玩物。
  小时候是父母用来攀比的道具,长大了是伴侣,是子女,是职员,是公民,是各种各样的责任集合体,好像永远都没法知道自己是谁。
  真好啊。
  她花了近三十年,还死了一次才隐隐明白的道理,原来有人早就知道了。
  ……
  白栀得到欧阳月的许可,每天早上都要管江燃要作业,一科不落。
  开玩笑。
  江燃哪有作业可以给她?
  第一天闹了个黑脸,少年干脆摔门出去。第二天交了两本只写了名字和班级的练习册上来,第三天练习册依旧空白,封面的卡通人物还被画成了猪头……
  白栀锲而不舍。
  在每道题旁边标注知识点和所在教材页数,引导江燃去看。
  渐渐的,答案出现在空白处,而笑容也出现在白栀脸上。
  他的字一点都不丑,许是喜欢涂鸦的原因,笔锋还有点奇妙的艺术感。
  这是白栀从不知道的江燃。
  两人依靠练习册无声交流,有时江燃会在白栀的批改旁用红笔写个很大的“啰嗦”,有时又会画个搞怪的猪头。
  他真的好会画猪头,从来不重样。
  有点幼稚,却总会让她嘴角上扬。
  江燃上课睡觉的时间在减少,有时还会跟着做随堂小测,但从来不交,老师好奇,亲自问他要都不给。他的试卷只给白栀,有时为了让她快点批改,写完就折成纸飞机,手腕一动,跨越大半个班级送到白栀桌上。
  阳光在他身上跳跃。
  多么耀眼。
  少年认真的样子极为出挑,他的侧脸本就优越,趴着睡觉看不出,挺直了,精美立体,桃花眼自带叙述感,只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老师讲课的语速都会跟着变慢。
  后排的女生总会投去自觉不自觉的目光。
  当白栀出现在江燃周围时,这种目光又会变得不善。
  白栀才懒得在乎,活在别人的目光中真的很累,她已经受够了。
  白栀日复一日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去帮助为她万劫不复的少年,但矛头却渐渐转向了。
  人总是这样,柿子捡软的捏。
  捏不动她,就去捏别人。
  一天,欧阳月请假,没人抱作业去办公室。
  老师过来催促了两趟,最后是季浩然主动抱过去。
  白栀没有欧阳月电话,课间操列队时便去问季浩然。他和欧阳月负责带操,还算熟悉。
  季浩然没说。
  等到课间操结束才在去小卖部的路上反问她:“那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吗?”
  “什么?”
  “你没看qq吗?”
  白栀摇头,“我早就退群了啊。”
  之前有人经常在群里拿她乱说,白栀怼过两次,结果账号就被冻结了。
  应该是被举报了。
  她索性退群,眼不见心不烦。
  季浩然的怒火猛地浇灭,他说有人偷拍欧阳月带操时的照片放到qq群,说她一个星期都不换裤子,脏死了,还说她屁股大得像猪,故意在男生面前扭啊扭,特别风骚。
  白栀一颤,“群主是谁?”
  “就是欧阳月啊,她是班长。”
  正因为是班长,不能把人踢出去,也不能自己退群,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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