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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水沟。
一群赤着脚的小孩争先恐后地从村子里跑出来,满脸兴奋地望着这台朝他们迎面驶来的“怪物”。
“哥哥,哥哥,这是什么?”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留着鼻涕,手指着拖拉机懵懵懂懂地问黑子。
黑子挠着头想了半天,最后他身边比他高半个头的小男孩神气十足地说:
“这叫拖拉机!我爸上次带我去县城看过!”
“叮铃铃——”
江灼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带路,林知鹤坐在单车的前杆上,被他松松地圈在怀里。
快到村门口时,林知鹤挣扎着要下车,这光秃秃的一根铁棍,膈得她屁股疼得厉害。
路上抗议了好几次要坐后面,江灼死活不同意,理由是她被拖拉机颠得脸色不好,坐后面不放心。
好不容易挨到村口,她一秒钟都不愿再坐了,单车还没停下来就跃跃欲试地想要往下跳。
江灼怕她摔着,立即脚底撑地,双手扶着她下了车,揉了揉她的脑袋嘱咐道:“对象,你先去休息会儿,我带司机师傅卸煤去。”
强忍着伸手去揉屁股的冲动,林知鹤点点头乖乖地说:“好。”
拖拉机跟着自行车继续往村中央驶去,成群的小孩好奇地围着拖拉机奔跑,沿途不断有孩子从村子的各个方向跑了过来,让围观的队伍越来越大。
林知鹤走到知青院门口时,碰到正好下工的陈昊他们。
陈昊看上去似乎开朗了一些,嘴里叼着烟双手插兜,隐隐有点之前纨绔少年的样子。
“语嫣,你今天和文兵哥去城里都干啥了?”郑欢欢走过来,目光在她的挎包上顿了顿,晃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问。
“没干什么,江灼去拉煤,我跟着去玩了一天。”林知鹤还没有跟他们提自己要盖房子的事,随口说道。
“语嫣,你身上这条裙子真好看。”马冬梅夸赞了一句便进屋去了。
林知鹤累的很,没什么说话的欲望,朝陈昊他们点点头打了声招呼也进了屋。
走到东厢房门槛的时候,听到刘志民说了一句:“天色还早,要不我们去也看看拖拉机?”
林知鹤打水擦了擦脸,在炕上躺了下来,对郑欢欢说:
“欢欢,我晚上不吃,不用做我的饭。”
米和菜都是一个月交一次,无论她吃不吃都是算进去的,对郑欢欢倒是没什么影响。
只是,林知鹤不吃饭,郑欢欢也就吃不到她的辣椒酱和肉干,因为那些东西是不上交的……
郑欢欢的视线在炕上停留了几秒,随即甜甜地答应了一声。
……
过了这晚,整个千水沟的人都知道顾支书家要烧砖窑了。
第二日,江灼将县城两位师傅带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师傅跟着他在村里查看了一圈,最后在距离村东头一里地的山脚,找到了合适的红土。
山脚旁还有一条小溪,倒是个烧窑的好场所。
李师傅指挥着江灼在旁边挖了三个一米二左右的大坑,然后跳进坑里拿出一套自己带来工具试了试高度。
等高度差不多了,在坑边刮了一块平地,最后在大坑的上空搭了个遮阳的茅草棚。
做完这些,天差不多黑了。
次日,江灼喊了十几个村民过来帮忙。
三狗子在山脚薅了一块平地放砖用,二柱带着人开始挖土。
另一队人将土挑到大坑里,往上面淋了几瓢水后,抄起铁楸一遍又一遍地和泥。
李师傅和刘师傅站在坑里,身前各围着一块塑料围裙,拿出打砖的木制模具放在胸前的平台上,为了防止土坯与地上粘连,抓了几把沙子撒在模具的四周。
模具四四方方,中间是空的。
师傅弯腰抱起一团和好的泥巴,在平台上反复摔打了几下后,“砰”地一声扔进模具框中。
这时,师傅再拿起旁边的像弓弹样的东西,贴着模具划了过去,去掉多余的泥土。
最后再撒了一把沙子,将模具撤掉,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一块还没烧制的泥坯。
江灼静静站在旁边,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山脚下几千个砖整整齐齐地垒成了三排。
傍晚时分,下了工的村民纷纷往这边凑了过来。
林知鹤在地里拔了一天的花生,手疼得有些厉害,要不是戴了手套,恐怕得起好几个泡了。
江灼拿起她的手在唇边吹了吹,啧啧称奇:
“吆,我对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这是打算以后成为我们家的主要劳动力吗?”
“哼,你想的挺美。我这不过是干几天活给她们看看,省得她们在背后老叫我花瓶。”
江灼气乐了,手指在她额头轻轻戳了一下:“你傻吗?疼得是她们还是你呀。”
经过一个月的洗礼。村民们对他们俩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一个大叔笑着问道:
“文兵,这几天打了多少砖,准备盖几间房?”
江灼客气地回道:“七八千的样子,还是三间,大叔家要是以后想盖砖房的话,有什么要问了可以随时来问我。”
大叔坳黑的脸上挤出几丝皱纹,咧着嘴嘿嘿地笑:“俺倒是想盖砖房呢,可俺家的钱不想呢。”
江灼笑了笑没搭话,牵着林知鹤的手往旁边走了走。
那边,两个师傅带着三狗子他们在搭窑了,一层一层把晾干的泥胚装入窑中,中间放一圈煤碳。
窑的最上面是烟囱,方砖搭建会有缝隙,需要用粘土把缝隙封死。
这天晚上一直弄到大半夜,才把最后的细节都安排好,明天早晨就要点火了。
鸡叫头遍的时候,在千水沟村东的上空,升起了一片浓重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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