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带给祝懿的冲击力太大,她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躺在被子里时还拉着温砚清的手不愿意放开。
温家的混乱,叔叔的心理疾病,还有纪医生那天悄悄告诉她的话同时涌进脑子里,她思绪混乱又清明,前者她不能插手,但后者,纪医生说她有能力改变。
“叔叔,你可以陪我睡吗”,她轻轻晃了晃男人的手臂,软着嗓子问询。
“嗯?”,温砚清怀疑自己听错了,祝懿又提高嗓音重复了一遍,“叔叔,你可以陪我睡吗?”
现在两人还在顶楼的套房,漂亮的少女就躺在昔日属于自己的床上,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问他能不能陪他睡觉,第二次了,上次是在病房里,他心疼她还在生病,隔着被子抱着她睡了一晚。
“Stella,你长大了。”
沉默了半天,温砚清只说出这么一句话,但似乎并没有说服力,他听见身旁响起带着赌气意味的声音:
“对我长大了,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是我的长辈,我们不能这样,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不能拥抱,不能互送道别吻,你也不能再给我扎头发了?”
他很想说不是,但话到了嘴边却被他咽了回去,那股卑劣的感觉又来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打着长辈旗号,做尽龌龊事的小人,配不上那么纯洁的小天使。
祝懿见男人脸色不明,一直沉默着,直接掀开身上的被子,把整个身体缩进男人的温暖的怀里,在他推开自己之前,对着那张薄唇就吻了上去。
毫无章法的吻,吻了一会儿,发觉男人毫无反应以后,她疑惑地问道:
“叔叔难道不亲亲我吗?”
话音刚落,她被一股大力推开,跌坐在柔软的大床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大的可以重新坐下一个人,祝懿不解,心里划过一丝委屈:
“叔叔为什么推开我。”
“我喜欢叔叔,难道叔叔不喜欢我吗?”
难道纪医生说的话都在骗她吗?叔叔根本就不喜欢她?
直白热烈的动作和话语让温砚清有些招架不住。
他努力平静地说道:
“Steᵂᵂᶻᴸlla,我是你叔叔,你太小了,一时间分不清楚依赖和爱,今晚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以后我还会像以前宠着你,但你不许乱来了好吗?”
“所以叔叔是在拒绝我对吗?”,祝懿倔强地仰着头看着男人充血的眸子,不答反问。
那个“是”就在嘴边,但绕了几绕还是未能说出口,此时此刻,跪坐在床上的少女坐在月光下,绸缎般的黑发披在肩头,雪肤红唇,像个吸人精血的妖精,又像是坠入凡间的天使,精致的小脸上是让他心软的倔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思来想去,只是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Stella,我的意思是你对我只有对长辈的依赖,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意。”
祝懿失落地垂下脑袋,低声说道:“我明白了叔叔,以后不会了,今晚对不起。”,委婉的拒绝她还是听得懂的。
她以为那天早上温叔叔对她有反应是源于喜欢,现在听到他的话,她才意识到,是她多想了,可能那只是人的正常生理反应,不需要诉诸于感情。
原来书上写的那些欲产生于爱都是骗人的,想通了以后,祝懿就不再去纠结了,她是个很看得开的人,如果刚刚温叔叔承认了,那她就要谈人生的第一次恋爱,如果拒绝了,那她会当什么都发生过,继续把他当做一个宠爱她的叔叔。
温砚清落荒而逃,离开了那个房间,祝懿还保持着跪坐在床上的姿势拿着手机,手指噼里啪啦地快速打字:
[纪医生,你搞错了,温叔叔并不喜欢我,我刚刚吻他了,还对他说了喜欢,他很坚定的拒绝了我,说只是我的长辈的而已,可能她对我的那些亲密的举动是因为我们很早就认识的缘故,不过我以后会注意的,也会提醒叔叔我们之间应该保持距离了。如果治愈叔叔的心理疾病还需要我配合的话,纪医生可以随时找我!]
收到这条消息的纪辰躺在床上发出了一声“卧槽!”,就在祝懿给他发信息的前一秒,他接到了温砚清的电话。
让他明天八点赶到诊所,他要做心理治疗。
男人的声音里难以掩盖的压抑与低哑,纪辰听了有些抓狂,温砚清,你承认对一个比你小十岁的小姑娘动心了能死吗!他是医生,不是生产队的驴,接纳了过多的情绪是需要休息调整的!
这一夜,祝懿睡得香甜,相反,温砚清却彻夜难眠,那个吻让他理智尽失,在隔壁客房的沙发上坐到了天亮。
落地窗外阑珊的灯光彻夜不灭,黑暗的夜也变得五光十色,他却觉得天空一片浓黑,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把他的心脏拧紧,让他难以呼吸。
自从把小家伙接过来以后,他身上就不再带烟,那次应酬抽了一根回来还被她嫌弃了,此时此刻,他十分怀念尼古丁过肺的快意,迫切地需要释放体内的情绪。
宴会上,宋辞让和祝懿一起出现时,他内心的阴暗面险些藏不住,十五岁的生日宴会上,祝懿告诉她,她最喜欢温文尔雅的男人,宋辞让端的就是那副斯文模样。
那一刻他才深刻地意识到,如果他一直以长辈的身份陪伴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家伙喜欢上别人,和别的男人度过一生。
光是假设,他就有些接受不了。
但真当她对着自己说出那句喜欢时,他又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用长辈的身份推开她。
两人之间除了年龄,还有多到数不清的阻力,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走向她,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在乎的东西很少,之前是事业,现在只有祝懿。
但是他很清楚,那些障碍,小家伙跨越不了,明肆也不会同意。
左右睡不着,温砚清索性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开始地处理最新的文件,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封加密邮件,他拿过手机输入密码,邮件的内容呈现在眼前:
[砚清,我被L.G的人盯上了,预计还会在纽约待半年左右,祝懿就拜托你再照顾一段时间,很感谢你送给她的成人礼。你比她大将近十岁,也是我出生入死的好朋友,除去外出看病,她从小几乎没有离开过庄园,性子单纯骄纵,希望她任性的时候你作为长辈能多包容一点,但也不要过于纵容她,如果她遇到喜欢的男孩子,希望你给她把把关,她从小很少接触除你我以外的异性,希望你多费点心,谢谢。]
附件有一份凯尔特家族此次来华国的目标名单,排在首位的就是他,和他名字紧挨在一起的是“明祝懿”,明家和凯尔特家族素来没有恩怨,那么祝懿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只能是因为他。
落款人是明肆,祝懿的父亲。
短短几行字,他反反复复地看,字里行间的意思被他看了个透,成人礼,出生入死,好朋友,长辈,把关,这是对他的提醒,也是警告。
温砚清仰头靠在椅背上,食指微屈,在扶手上轻点,宛若寒潭般沉寂的眼底划过一丝波澜。他阖了阖眼,再睁开时目光已经变得平静无波,薄薄的镜片很好得藏起了那份阴霾沉郁,他利落地然后删掉邮件,清空数据。
想起那句喜欢,他内心万分痛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