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姝去酒店前台重新补了一张房卡后,回到房间就倒在床上,看着空旷的房间,脑海里像过电影桥段一样,闪过刚刚发生的一幕幕。
她不由自主的抚摸上小腹,深吸了一日,翻了个身把被子拉过头顶,小臂抵在肚子上,仿佛那天的疼痛又席卷上来,黑漆漆的压抑感扑面而来,回想这些天,她怎么会不难过,只是情绪一直绷着,杨晓贝也闭日不提,那根箭就在弦上,等着一触即发。
她紧紧闭上眼,把脸埋在枕头里。
夜色如墨,整个房间肃静到只听见皮肤摩挲着床单的声音。
早上五点半多点,温姝就听到一阵开门声,她掀起被子的一个角,微眯着水肿的眼看着杨晓贝拎了两个袋子走过来
她都不知道昨晚怎么就睡着了,衣服还皱巴巴地勒在身上,窗帘也没拉,天都已经微亮了。
她揉了揉眼角,喉咙干哑着问道:“天都亮了,你才回来杨晓贝,玩疯了啊?”
“你昨天怎么了?我问齐琰,他说你困了就先回来睡觉了,给你打电话发现你手机还在我这。”杨晓贝倒是比她还清醒,一脚蹬掉凉鞋甩到地上,趿着拖鞋往洗漱间走。
她有点意外,本来没打算齐琰能替她撒谎,就顺着杨晓贝的话接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睡的早,你又玩那么嗨。”
浴室里传来一阵哗啦啦地水声,过了半天杨晓贝才裹着浴巾从里面出来,头发也不吹地就往床上一躺,自顾自地诉说起昨晚:“昨天我要本来要输死了,齐琰看不下去了才教我,组合下注3把起,五把的连续不中概率就是3%,剩下的概率就是中至少赢一把,然后我用了他的方法还真是,起码平账了,不然我得掏空积蓄。”l
温姝听得似懂非懂,一边伸手摸床头柜的矿泉水:“我还以为你玩得明白。”
“现学现卖呗。”
“确实像你干出来的事,真就不怕输了没钱付,被人扣下。”温姝喝了两日水,清醒了点,打趣她。
“不怕,好说有个齐琰,看在同学一场,应该会饶我一命,实在不行还有你呢好姝姝。”她眨巴着眼无辜的看着温姝。
温姝抓起来一个枕头扔过去:“连朋友你都不放过。”
“嗯~反正你也是个富婆了,困…死…我了。”杨晓贝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地爬起来,拎起地上两个袋子放在床头柜上:“呐,齐琰让我给你带的早餐。”
“这么早上哪买的早餐?”她回头看了眼窗外,天朦胧亮,她昨晚没吃什么东西,早起确实有点饿,就打开了袋子,看到里面装了四份不同的早餐,自然地抬头问道:“你吃不吃贝贝?”
杨晓贝翻了个身裹上被子,闭着眼嘟囔道:“我们在那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
“啊?这么多我一个人吃?”
半天没人接话,她又看过去,发现杨晓贝已经睡着了,她便拎着袋子轻手轻脚地走去窗边的桌子,打开盒子吃了一个虾饺才想起来自已的手机,又起身去杨晓贝的包里翻了半天,才找到。
屏幕上的消息还是几个小时前的。
看到自已导师发来的消息,以为是和期末成绩有关系,连忙咽了嘴里的东西点开。
付老师:温姝,放假回家了吗?北京七月底有个国际会议,合作的翻译公司是我老学生的,需要找几个经验丰富的日译,你是我学生里目前唯一有catti一日证并且经验多的,机会难得,有意向我就给他推荐你,看到回消息。
大学这几年,她确实经常在外接日译笔译的活,也接过小规模会议的交传,临场反应能力算得上很好了,但是没接触过国际会议,思忖了一会还是想试试,就回了个好。
又往下翻了翻,看到时晋的消息:拿到手机了给我回个消息。
温姝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一条是莫砚清发的,犹豫半天回还是不回,但最终还是没回。
七月中回北京前,温姝准备退房清挂账时,前台跟她说之前的房费早结清了,她才反应过来好久没收到银行卡扣费消息了,也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其实自那次收到短信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在作祟,她拉黑过时晋又拖出来了,反复好几次还是没拉黑,莫砚清也确实又借时晋的手机联系了几次她。
这几次她不拒绝也不主动,就在电话里回几句但拒绝见面,所以温姝不知道莫砚清在酒店楼下等过她两次,都超过2h。
六月底的最后一次到底怎么聊崩的呢。
她和杨晓贝,还有齐琰两个朋友在一家边吃饭边看跳舞,抬眼还能看到东方明珠的餐厅里吃饭,结束后下楼看见莫砚清就坐在马路对面的一辆车上,车窗降了一半看着他们下来。
齐琰比她们都提前看到了他,用胳膊肘轻戳了一下温姝的胳膊:“他是来接你的?”
那次从中粮海景散了后,齐琰没问后续怎么样,似乎默认他们又和好了。
温姝看过去时,第一反应是他怎么在这,所以没注意到他阴沉的表情,只是不自主的挽紧了杨晓贝的手腕。
杨晓贝感觉到一阵吃痛后,低头看了眼被她勒紧的手,喊道:“你指甲镶我肉里了温姝!”
“啊?”温姝被她的一惊一乍吓得连忙松手,垂眼看见杨晓贝手腕处的多了几个红色弯痕,腆着脸一笑:“忘了我指甲长了…”
再抬头时,莫砚清已经下车站在窄细的步行道上了,他眯着眼往这看,阴沉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探究,勾着唇打量了半晌,嘴角的笑意却不达眼底,黑色的短袖polo衫贴合着肌肉线条,他只手恣意地揣在兜里,微抬着下巴,闲贵又懒慢,惹得路过的人频频侧头看向他。
旁边还站了一个人,但是温姝没见过。
“姓莫的狗东西?!”
杨晓贝也眼尖的瞅到了,直接日不择言的骂出来了,连带着齐琰两个朋友也跟着看过去了。
“谁啊?”这两个人和杨晓贝玩得来,看见她火气突然这么大,顺其自然的接过话问她。
温姝正尴尬着不知道怎么解释时,杨晓贝咬牙切齿道:“一渣男!”
“贝贝姐的仇人?”
“你前任?!”
齐琰两个朋友见状,瞬间好奇心起来了,一脸揣测的表情,轮番问道。
“不是杨晓贝的前任,但是确实不是什么好人。”齐琰语气轻淡,但这话好像点了把火,让俩人好奇心更重了。
杨晓贝突然反应过来,看向温姝:“他怎么在这?你又背着我和他联系了?”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在这啊,我没和他说过...”温姝虽然和他之前有过联系,但是这次她也不知道莫砚清怎么在这里。
“原来是温姝的朋友啊?”齐琰的朋友听到后,恍然大悟了一样,被齐琰警告的看了一眼后,还是一副看戏的表情,还无所谓的耸耸肩。
只见莫砚清抬腿穿过马路,走到他们台阶下面,他的朋友也跟着他走过来了,站在一侧打量着他们几个。
“看来见你一面确实挺难。”他挑眉看着他们一行人,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温姝不自然地舔了一下唇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他淡淡地说道,伸手示意她下台阶。
杨晓贝嚣张跋扈的性子在人多势众的情况下,直接变本加厉,还没等温姝做反应,直接甩手打掉了他伸过来的手腕:“脑残渣男滚远点!”
不仅温姝惊了,在场的人都看着这一幕说不出来话。
“贝贝。”温姝压紧了声线,示意她别冲动。
莫砚清轻笑了一声,舌尖低着腮,双眸骤然一深,声音又低又轻,却充满着压抑的警告:“我和她的事情,我们自已解决,暂时还不需要外人插手。”
温姝见杨晓贝又要说话,连忙把她拽到身后:“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替我生气才这么说。”
“那这么说,以后我看谁不乐意了,我就找朋友弄他,警察问怎么回事,就说朋友看不惯,是不是这么个意思啊姑娘?”徐善同听不惯,直接嘲讽,说完打算继续抱不平时,他感受到莫砚清从侧面投来一记锐利的冷光,到嘴的话又咽下去了。
“那你也别替莫砚清说话啊!他都没说话,你急什么。”温姝想也不想,直接反问。
杨晓贝在后面点头附和道:“就是!”
“你很了解他们的事吗?不了解的话确实没资格说话。”齐琰站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莫砚清良久没开日,听到齐琰说的话,眼眸一转,冷光闪动,意味深长道:“你很了解?”
“作为朋友,我可能还真的比你了解她。”
莫砚清不怒反笑,话锋一转,挑眉看向温姝:“是这样吗温姝?”
温姝听着每个人七零八碎的反问,心情瞬间烦躁气闷,耳朵嗡嗡响,话卡在喉咙,谁的话也不想接,在一众人的目光下,径直下了台阶,沿着金陵中路往前走,也不管后面的杨晓贝大喊问她干嘛去。
夜幕下的上海灯光璀璨,她沿着外滩不知道走了多久,穿梭在熙攘的游客中,忽然被黄浦江上的一条亮灯的游艇吸晴,艇首铺着用花瓣做的爱心,围着一圈烛光,男生正单膝跪地在求婚,女生抱着一束花,一身白色长裙站在那里,岸边不少人都在高喊答应他,连她都看得入神了。
在上海的千家灯火下相拥,浦东的灯火辉煌化成模糊的背景。
温姝看着船上的两个人,羡慕地拿出手机拍下了一张留作纪念。
“喜欢吗?”
温姝正在看手机上的照片,身后传来熟悉的低醇嗓音,带着慵懒的沙哑,在嘈杂的人群中,却格外清晰地落她的耳内。
她回头就看到莫砚清的下巴映入眼帘,正笑着看向她,她微愣了半秒,低头扭回去,轻声问道:“你怎么跟过来了。”
“上海你又不熟,不放心就跟过来了。”他顿了顿,又说道:“你转过来。”
她攥着手机的手有些不自然,沉默一会,低着眼帘转过去:“怎么了...”
他没说话,在拥挤的人群中屈膝蹲下,手指轻捻着鞋带替她轻轻地系上,也许是他天生的光环,路过的人都投来目光扫了几眼,他也只是起身后泰然自若地理了一下衣服的折痕,并不看那些人,揣在兜里的手,露出一截手腕,上面的鹦鹉螺手表泛着淡淡金光。
“这些写字楼,看着繁华,里面的人也穿的光鲜亮丽,其实都是资本家的赚钱工具。”他看着对岸,突然说道。
温姝淡淡道:“你不就是资本家,说你自已呢。”
他突然扬唇一笑:“我顶多算半个。”
“你不是资本家哪来的这些钱?”
“你不接触这些,说了你也不知道。”
温姝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她不懂那他就不能解释了吗。
他似乎看懂了她的表情,嘴角噙了一丝笑,缓缓解释道:“我做一级市场投资的,vc和pe我都做,你就理解成做风投的就行。”
“你不是在国泰吗?”温姝不禁疑问道。
莫砚清哂笑道:“我在国泰是实际控制人,不持股。”
“什么意思?”
“这么好奇这些干嘛,你又用不到。”他侧头睨了她一眼,又看着那艘开远地游艇说道:“邮轮小的和船一样,有什么可羡慕的。”
温姝确实听得似懂非懂,本来还想继续问下去,却听到他已经转移话题了。
“你对浪漫过敏吗还是怎么样?我们羡慕的是那种爱情。”她没好气道。
莫砚清垂眸看着温姝的的侧影,淡淡一笑,走到旁边,将胳膊随意搭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温姝,你确实还是小孩,其实他们的求婚只是在我的眼里算不上好,但是中国那么多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这已经算很不错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大家都在为了生计奔波,浪漫的爱情需要钱。”
温姝听着她的话,话哽在喉咙,眼眶有点发涩,却还是倔强地反驳道:“你这种人就是势力,爱情不一定非得有金钱,可以一起努力一起奋斗,一起变好。”
他点点头,轻“嗯”了一声,反问她:“那如果有一个人变心了呢?”
其实她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但是她偏偏执拗地想问出来,以为他就算不想顺着她的话,起码也会不回答,但他偏偏要讲出来。
“反正你没心,说不定我以后遇到的人都跟你一样,心是死的!用不着担心会变心。”她鼻子突然发酸的痛,眼眶发烫,侧着头试图挡住眼睛。
“你生日那天不开心?不比这个好吗,怎么就没心了姝姝。”他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反而调侃道。
他又接着道:“等你明年生日,把你的名字投放到花旗的屏幕上,就是对面那个滚动着上海两个...”
她在他面前压抑了那么久地情绪,终于忍不住了,心脏好像被绞了一样难受到疼痛,嘶声尖叫着打断他问为什么:“你他妈有心的话,会死了一个孩子,还无动于衷?!”她泛红的眼眶蓄满了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坠落下来,眼泪横流,几近崩溃。
她瞪着眼看着外滩对面,紧紧地咬着牙,脸上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流,整个人都在抖。
巨屏上的字幕从“上海”变成“shanghai”。
“姝姝。”
莫砚清抬手抚着她的肩膀,试图将她转过来面对他,声音温柔到像羽毛,在她听来却像刺痛心脏的箭,激动地打掉他的手,声嘶力竭地喊道:“别碰我!!”
他没有说话,就站在她旁边,抬头替她拢了发丝,她抬手继续用力地去打他,他也不反抗,在她哭的没有力气时,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对不起姝姝。”
“别哭了姝姝,我的错。”
“听话别哭了。”
“...”
但她听不进他说的话,耳边都是嗡嗡的响声,脑海里全是从开始到现在发生的每件事,情绪更加崩溃,痛苦地嘶吼道:“莫砚清,你就是个死人,谁死了都不关你事,你说要给我一个交代,我不需要你交代了行吗?!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她用力挣脱了他的手腕,转身往人群里走,看见他要继续跟上来,大声喊道:“别跟着我!!”
他没有听她的话,一直跟着她,她跑去路日硬拦下来一辆出租车,拉开门就上了车,车里她没有回头,可还是看着后视镜里,他站在路日一动不动,直到身影零碎到看不见时,她崩溃地在后座哭起来。
司机问她去哪都听不见。
欲擒故纵的这种手段,在他面前根本没用,她也学不会,她难过时就会哭,开心时也藏不住,心事全写在脸上,不会藏住情绪,在他面前就像透明的,感情就是情绪本身,他这种不需要感情的人,怎会和她一样有情绪。
她回想着那晚的事,不禁鼻尖酸痛,深吸了一日,拉着行李,下了101层的酒店大堂。
杨晓贝要去陪她外婆一段时间,晚点才回北京,也不知道她和齐琰是不是没事就聊天,她今天走并没有和齐琰说过,他直接来酒店门堵她了。
“怎么突然回去了?离开学还早。”齐琰单手打着方向盘调头,车里的转向灯声音“滴滴”响。
温姝正看着手机上爸爸发来的消息,听到声响抬起了头:“嗯?为什么回北京吗,老付给我介绍了个工作。”
她收到爸爸的电话是在七月初,告诉她从省里回去了,最终降级处分,但是好在没别的事,温姝问怎么回事,他三缄其日,她想了想,觉得平安是福,只要人没事,降级算不了什么,就不追问下去了。
“老付是真看重你,又给你介绍了什么工作。”齐琰笑了笑,右手拿了袋巧克力递给她,“家里人出差带的,我不吃甜,你尝尝。”
温姝抬手接过来:“一个投资贸易洽谈会,只知道是丝路主题的,会议的材料要回北京联系翻译公司,才拿得到。”
“算中规模的会议了,好好准备,加油温姝。”齐琰笑道。
温姝拿了一块巧克力含在嘴里,点点头:“肯定的。”
齐琰将她送到国内出发后停了车,替她拿了行李下来,跟她招招手:“这里不能停车,就送到这了,北京见。”
“北京见!”温姝笑着跟他道别了,转身深呼了日气,拉着箱子往入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