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院。
满院子乌泱泱的一群人,闹哄哄像是菜市场。
金安宁观察发现,这些人分为两拨,一拨以老夫人为主,即使绫罗绸缎在身,也掩藏不住由内散发而出的格格不入,另一拨则是以镇南王妃为主,都是年轻的子女,满身骄傲,谁也看不起。
多亏原身在安国公府没事多听听八卦,她知道镇国公是寒门出身,因为家穷人多养不起,身为老二的镇国公十三岁就参军,刚好赶上边境战事多,他凭借天生神力从小小士兵一路打上了将军,后面立了大功被皇帝破格封为镇南王,全家老小也被他接进了京城。
而如今的镇南王妃也不是他原配,原镇南王妃难产生下褚卫之后便撒手人寰,第二年瑞祥郡主带着与亡夫所生的儿子嫁给了镇国公,后面又生了两子一女。
镇南王没有和兄弟分家,加上又有重组家庭成分,反正,这镇南王府还挺混乱的。
这时,一眉心有颗大黑痣的女人看着褚卫中气十足道:“小侄子,我还以为你昨晚人不行了,今日都要给你办丧事了。”
有人嗤笑出声。
金安宁看向那女人,这人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但众人似乎都见怪不怪的样子。
连话题本人也是云淡风轻回答:“可能是这亲成得好,冲喜得很成功,把我这祸害又从鬼门关里拉出来。”
黑痣女人也就是钱氏,她上下打量两眼金安宁,满目嫌弃:“小侄子,你这媳妇长得未免也太埋汰了。”
金安宁歪头冲钱氏真心实意地发出赞叹:“您耳坠子真好看。”
钱氏被夸得心花怒放,谁知身旁丈夫扯了扯她小声道:“你耳坠没戴成套。”
钱氏上手一摸,才发觉一长一短,戴错了。
对面再次发出嗤笑声,她脸面有点挂不住。
褚卫才开口:“土……诶,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他想了会实在没印象。
金安宁对上褚卫真诚询问,她好想一巴掌盖在他脸上,却只能睁着天真懵懂的大眼回答:“我叫安宁呀。”
褚卫点头:“来,安宁,见过大伯娘,看看她今日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钱氏面色讪讪,她可不打算拿什么贵重见面礼给这便宜侄媳妇,赶明褚卫一死,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还?
她难得聪明一回:“老夫人和王爷王妃还在,我怎么敢先给?”
说完她赶紧退回自己的位置。
镇南王妃眼底划过抹嫌弃,粗鄙之人就是难登大雅之堂。
镇南王适时开口:“你们两个先来见过祖母。”
金安宁随褚卫走到主位前,座上的老夫人满脸皱纹,眼神凶恶,看起来刻薄又难以相处。
两人行礼敬茶时,老夫人目光锐利地扫过褚卫,她一向不喜欢这个孙子,就算是个世子又怎么样,将死之人而已,她更是不把他看在眼里,拿了个不值钱的玩意就打发金安宁。
不料褚卫没那么好糊弄,他面上恭敬道:“祖母,记得十三年前,您说帮孙儿保管母妃留下给未来儿媳的传家宝,如今正是新媳进门,想请祖母代母妃赠给安宁。”
话落,众人脸色微变,都不由看向站在厅中的褚卫,他怎敢伸手向老夫人要东西?
老夫人脸色更难看,这不是影射她霸占人东西不还?
气氛微凝之际,金安宁如稚儿般天真的语气问:“是什么样的传家宝呀?”
褚卫道:“一对翡翠玉镯,我母妃的陪嫁首饰,质地上乘,关键是整个京城再也找到第二对。”
金安宁哇的一声:“那好珍贵哦!”
两人一唱一和,要不是大家知道金安宁是傻的,还以为两人提前串通好的。
老夫人听到这玉镯稀罕之处,脸色愈阴沉,想着怎么应对。
金安宁添了把柴:“那玉镯在哪呀,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呀!”
褚卫很满意她的识相,安抚她:“祖母许是忘记了,你别着急,我们等祖母让人拿过来。”
说这话时,他转身看向老夫人,这个台阶他已经给了,就看她下不下了。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和恶劣。
“有这事吗?祖母怎么记不得了,许是你年纪小给弄丢了,才会怪到祖母身上来了,罢了,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祖母就不跟你计较了,”老夫人扶着额头哎呦一声,“祖母头有点痛,就不陪你们了,王妃,你来主持敬茶吧。”
褚卫皱眉,就要上前拦人,镇南王咳嗽一声叫住他:“子羡,带新妇过来敬茶。”
子羡是他的表字,平日里父王都是连名带姓叫他,除非是理亏于他,才会喊他子羡。
可见父王明知祖母强抢他母妃嫁妆,心里过意不去,却还是要包庇。
褚卫已知定局,低眉自嘲一笑。
老夫人仗着儿子庇护,大摇大摆离开。
金安宁明显感觉褚卫兴致变差,礼数也很敷衍,就差没把小爷不爽几个字写在脸上。
反正她就当个提线木偶,让干嘛就干嘛。
当她端起茶敬镇南王时,许是觉得亏欠,镇南王给的红包很厚。
镇南王妃目光缓缓从她身上打量而过,见她慢褚卫半拍行礼,几次差点把茶杯打翻掉,明显脑子不灵光。
她瞧不上金安宁,冷冷淡淡褪下手腕上的镯子给了她。
接下来是敬大房,三房。
钱氏不情不愿给了根钗子,看样子很肉疼。
三房崔氏高冷地给了红包,也不大看得上金安宁的样子。
金安宁倒是无所谓,反正出血的人不是她。
结果转身时,镇南王妃生的两儿一女却幸灾乐祸地盯着她。
金安宁不解其意,但傻子也无需懂什么人情世故,维持人设就行。
这时,有位婆子语含嘲讽地提醒她:“世子妃,敬完长辈,如今该轮到小辈见礼了。”
金安宁眉头一抽,这是该她出血的意思?
她不由看向身旁的便宜夫君。
褚卫两手一摊,一副你自求多福的模样。
见礼就要给礼物,两个贴身丫鬟不知跑哪里去了,不过想想就知道安国公府根本就不待见她,哪还会给她准备这些。
金安宁心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