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道了真情之后,两人又继续刚才的话题,郑大面露难色,“不是我不想,郡主娘娘独断专行,怕是就算是说了也不会应承。”
长宁郡主又不是木头人,任由他们摆弄。要知道他们看到长宁郡主这个在他们眼里看来和奶娃娃差不多的女娃都是怵得慌。
那一身气度贵不可言,不说话的时候尤为可怕,就那么看着你,腿脚就软的不成样子想要拜服。
看着软弱至极没什么出息的郑大,许明文耐着性子和他纠缠,“可是也只有郡主开口,才有活路啊。”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没有长宁郡主的帮扶,他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许家家大业大,怎么可能这么快不行。
破船还有三千钉呢?
不是总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
郑大就算是脑子再不灵光这会儿也该转过弯儿来了。
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许明文是在怂恿他。
“这么些年了你这气性也太大了。实在不行回去求求你父亲,亲父子哪里就闹得这般地步。”
许明文温润的眼眸一缩,倏然变得冰寒,就这么凝视着郑大,忽而叹息摇首:“岳父大人不知,不是小婿不想而是父亲并不肯见我。”
说这话的时候竟是委屈的不成样子,听声音隐隐有哽咽之意,怕是眼眶都红了,眼泪都要落下。
郑大狐疑的看着许明文,可是看到许明文提及生父便一副颓唐不已的模样不似作伪,便是出言安慰。
或许是刚才许明文的话语太过可疑,以至于郑大在许明文离开之前,暗自提醒道:“姠儿年纪轻轻就去了,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着实无常……”
抬起袖子掩面,似是在擦拭落下的泪水。
要说他这岳父有多在意郑姠那必然是假话,郑姠死的时候都没有去看上一眼,现在说这个未免显得薄情,虚伪。
但是他作为女婿不得不劝慰他的岳父。
“夫人虽早逝,但是岳父还有我这个儿子啊,还望岳父节哀。”
说的情真意切,好像是真的一样。
像是听不出来郑大话语里的威胁一般,依旧是要好的不行。
在外面听着墙角的楚楚听到他们两人一来一往,明枪暗箭,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缓缓的呼吸着,像是害怕会发出声响来。
她死后一股脑的恨着许明文,选择性的忽视了很重要的事情。
她死了,郑家上下都知道吗?
既然知道为什么没有去江城送葬?
还有就是父亲话语里是什么意思?
在家中时父亲并不曾注意她,对她自然是算不得多好。
更别说后来父亲续弦了新妇,更是将她抛在了脑后。
可是刚才父亲话里话外很是珍爱她的样子,怎么都觉得不对。
为什么她从中听到了威胁之意。
脑子浑浑噩噩的,连离开的时候被人看见都没有发现。
如果……
她说的是如果,如果郑家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江城过得是什么日子,是何种境地……她不敢去深思,只觉得遍体生寒,可怕的厉害。
所以她在郑家,许明文之间充当着什么作用,什么身份。
如果她的家人不再是家人,那么她……
光是这样想着楚楚就觉得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从头到脚冷的彻骨。
整个人像是被人丢进寒冬腊月的冰水里,冻到麻木,呆愣。
她甚至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跌跌撞撞的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只觉得耳朵嗡鸣,视线也是天旋地转的看不真切。
——
女婢跪在地上为长宁整理衣摆,身后有女婢捧着毛茸茸的披风系上,还有女婢捧着热乎乎的暖炉上前。
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虽然刻意压的很低,可是还是引起了长宁的注意。
在不熟悉的地方,长宁就连心都静不下来,根本没有怎么休息好,故而本就烦躁再加上外面的声音,眉头皱的越发的深。
“进来说话!”
那低沉的声音响起,外间归于死亡般的宁静,守在外面的女婢看着那因为听到郡主声音而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嗖嗖都要站不住的丫鬟替对方捏了一把汗。
女婢将门打开一道缝,足以让那小丫鬟进去,但是不至于让寒气入内太甚。
那女婢穿过玉幕珠帘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郡主,视线甚至是都不敢上移,只是视线触及郡主,便立即跪了下去。
趴在地上,止不住的哆嗦。
春雨看出来那小丫鬟是郑家派来伺候的,只是郡主习惯了身边有熟悉的人,故而并没有让这小丫鬟入内。
刚才女郎出门,想着郑家府邸郑家的丫鬟自然是熟悉的,故而指派了这个小丫鬟跟随。
却不知道为什么竟是这小丫鬟回来,没有见到女郎。
她心中一突,隐隐有不安之感。
只想着郑家无人敢冲撞郡主身边的人,可是没有想到万事万物都有那个万一。
这样想着春雨立即就跪了下去,强忍着因惧怕而禅理的嗓音:“这丫鬟是跟在女郎身侧的,如今只见她未曾见到女郎,怕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而后叩头请罪:“都是奴婢的错,未曾想到会有这么一遭,请郡主责罚。”
做错了事情,在郡主面前哭天喊地辩解是没用的。
反而会惹得郡主厌恶。
认错,领罚才是最好的。
冰冷的视线如同淬了毒的刀子落在身上,止不住的发颤,发慌,春雨死死的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失态从tຊ而惹得郡主更加厌烦。
“哎呦——”
只听见一声巨响,却见那小丫鬟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摔在了桌椅上,疼的脸色发青,止不住的呻吟。
“你从来都不是不仔细的人,春雨。”长宁深深地看了跪在地上的春雨一眼,然后抬步离开。
这么一句话令得春雨浑身发软,在长宁离开房间之后,没了力道支撑,整个人匍匐在地,不住地喘息。
因为长宁的一句话,郑家人连已经准备好只等着长宁到场就能开始的席面都不吃,到处找人。
到如今谁还吃得下。
本来就是因为长宁郡主而准备的席面,没见着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如墨的人吗?怎么可能还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