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那一双干枯的手掌紧紧地撑在拐杖上面,手背上面青筋暴起,眼珠子似乎要从已经凹陷下去的双眼里面爆出来。
她瞪着沈颜,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她厌恶沈颜的母亲,连带着她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沈颜。
以前的沈颜从来不敢顶撞她,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看见沈颜,她就当没有沈颜这个人。
可如今沈颜竟然敢羞辱她,她恨不得立即将沈颜咬碎。
然而,今天是她理亏在先,她就是想发火,也无处可发泄。
最后,她找了一个理由。
“沈颜,你如此不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也想孝顺你,可是你配吗?”沈颜声音寒凉,“长辈有德有容,才能享受小辈的孝顺敬重,像你这样德不配位者,我怕我孝顺你了,你承受不起反而折了你的寿。”
“你……!!”老夫人气得双手抓住拐杖狠狠得跺着地面,那模样看起来像是一个没了獠牙的不堪一击的老虎,只是面露凶相,却对眼前的敌人无可奈何。
真是可怜得很!
沈颜当然不会可怜老夫人,她连话都不想和老夫人多说一句。
她目光落到依旧还在跪着的青英身上,俯下身来问,“跪了这么久,腿跪痛了吧?”
青英琢磨不透沈颜问她的话是何意,但,沈颜绝对不可能好心的关心她。
她见沈卿卿和老夫人都不是沈颜的对手,她也不敢造次,只盯着沈颜,一个字都不敢说。
“刚刚不是还神气得很吗?还问我知不知你是谁,现在怎么一个字都不敢说了?”沈颜问。
青英一脸愤怒,她就知道沈颜一定没有安好心。
沈颜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说,“青英,无论你是谁的人,在这府里,你都只是一个下人而已,不要狗仗人势就可以看人低。”
“你看你跪了这么久,有谁关心过你?连你忠心的主子也没有看过你一眼,真是可悲。”
沈颜说完再不多看一眼青英,直接转tຊ身就走了。
青英跪直的腰杆瞬间软了下去,目光也变得暗淡了。
是啊,她是老夫人最得力的丫鬟又如何,却始终只是丫鬟。
“青英,你快起来,你别听那贱人胡说八道,她和她那狐媚子娘一样,最会蛊惑人心。”
老夫人当然是器重青英的,只是和沈卿卿比起来,青英当然是比不过的。
她刚刚的注意力都在沈卿卿身上。
听到老夫人宽慰自己,青英心里是高兴的,心底那一丝冰凉也少了一些。
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嫌疑就是如此,一旦产生了,就会像一道疤,就算时间久了,那道伤口已经不痛了,但疤痕依旧存在。
而且,那道疤痕还时不时的会瘙痒,仿佛是在提醒着当事人曾经发生过什么。
“是,老夫人。”青英的语气依旧恭敬。
“那怎么还不起来?”老夫人问。
青英道,“奴婢腿跪麻了。”
“你倒是娇气得很。”老夫人随口说了一句,然后示意旁边的婆子将青英扶了起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青英把老夫人的无心之话记在了心上,她抿了抿唇,开口道,“是奴婢的错。”
经沈颜这么一闹,老夫人现在满脸疲惫,她对沈玉几人道,“你们回去吧,我要歇息了。”
“是,祖母。”沈玉和沈兰异口同声。
“娘,您先休息,儿媳有空就来陪您。”二夫人讨好道。
老夫人道,“你不用来陪我,把铮儿照顾好我就感谢你了。”
二夫人讪讪一笑,恭敬回答,“是,娘。”
沈铮是二夫人生的儿子,也是因为有沈铮,老夫人才肯多看一眼二夫人。
不然,以二夫人的家世背景,老夫人根本看不上她。
老夫人由丫鬟婆子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进了屋。
沈玉道,“今天真是晦气!”然后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
沈兰和二夫人很有默契的的相视一眼,她们并未多言,一起并肩离开。
等出了院子,见周围没有其他人,沈兰才开口,“娘,今天真是太解气了,这沈颜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后我们有好戏看了。”
二夫人警惕道,“这些话你可别对其他任何人说,沈卿卿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娘,女儿的看法和您不一样,沈卿卿我们是惹不起,但是,有人惹得起。”沈兰压低声音说道,“我如今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只要丞相府的大小姐和二小姐都不在了,那这丞相府的所有荣耀总该落到我这三小姐的身上了吧?”
“这你也敢想?”二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像是有些不认识一样。
沈兰笑容阴冷,“有什么不敢想的?富贵险中求,娘,只要利用得好,沈颜和沈卿卿都可以成为我登上荣华的垫脚石。”
“兰儿!”二夫人连忙捂住沈兰的嘴巴,她知道她的女儿从来不甘落人后,但是,沈卿卿是什么人?那是太后的亲外孙女,敢拿她垫脚石,他们二房所有人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沈兰掰开二夫人的手,“娘!难道您甘心一直被大房压着?一直被祖母瞧不起吗?”
二夫人没有说话,她是不甘心,但是,她没有办法。
“娘,您相信我,相信我可以让我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看大房的脸色。”沈兰道。
二夫人盯着沈兰看了看,又摸了摸她的头,最后叹了一口气道,“兰儿,我,你爹和你弟弟的命和幸福都在你身上了。”
她的女儿要姿色有姿色,要聪慧有聪慧,差得不过是机遇而已。
她相信只要有合适的机遇,她的女儿一定会扶摇直上,他们一家一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是,娘,女儿一定不会让娘失望的。”沈兰信心满满。
所有的善恶都在一念之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此时的沈兰哪里会知道,她正在一步一步走向地狱。
在沈兰母女畅想未来的时候,沈颜已经回到了她自己的院子。
沈颜看着屋顶上那一抹紫色身影道,“好戏看够了?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