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里四人对话依旧,笼罩在王府的阴霾伴随着兄弟之间的重新和睦烟消云散,而城外陈靖远带来的骑兵部队却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插曲。
“老五,你说二殿下这次大费周章把咱们带回来是要干啥?”
说话的士兵脸上带着一条清晰的疤痕,他精壮魁梧的身体把衣服都撑得看起来小一号。
叫做老五的士兵则摩挲着手里的长刀,关节处遍布老茧,显然是一个身怀武艺的军中好手。
“还能tຊ干啥,二殿下和王爷不和早就传遍了雷州,这次说不定咱们还得干那些忤逆的事情嘞。”
“真的假的?这也太刺激了,要是咱们参与到里面了是不是还要被杀头的?”
刀疤脸神采奕奕,向老五投过去期待的目光。
“呵呵,谁知道。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听从命令行事,干也是杀头,不干就是违抗军令,也得杀头,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咋整,俺还以为跟着二殿下回来能进城风光风光,谁知道就带着这破地方,蚊子也忒多了,咬得俺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还不如回去吹黄沙。”
刀疤脸摸着自己硬朗的下巴,盯着王城方向不停抱怨,眼中却一片清明。
“你们,说的就是你们,禁止越过殿下规定的边线,注意点啊。”
身后一名什长出生呵斥,刀疤脸立刻恢复憨厚老实,老五则撇撇嘴举起手表示知道,然后带着刀疤脸退回营地。
“嘿,不就是多走了两步,又没走出营地,这小子管得忒宽了点。”
“哎呀,老五,你今天怎么不是垂头丧气就是抱怨连天的,等会被什长听见又要罚你给他干活了。”
刀疤脸苦口婆心,努力安抚老五的情绪。
“说的也是,反正也待不上几天了,等老子回去多砍几个异族贼人的脑袋,我也升官当个什长玩玩,到时候你就当我的伍长,咋样?”
“那感情好啊,咱们也能跟什长一样吆五喝六了,舒坦舒坦,想想就舒坦。”
“嘿嘿,那是。”
老五轻飘飘地说着自己的理想,刀疤脸应声附和,伴随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向前。
二人的身影渐渐浸没在营地众多营帐里,像他们这样的士兵还有很多,所有人都在梦想着在军伍中出头,成为什长、百夫长、千夫长,乃至更高的层级。
但官位有限,和平时期的晋升空间便更加狭窄,于是在看似风平浪静的雷州军伍中,总有一些疯子希望不再和平,这样他们便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至于其他人是否会受到牵连而丢掉性命,那不是这些疯子所考虑的。
“二哥不必忧虑,这不是你我个人力量能左右的,若是早有人在背后盯上了父王,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再周密的保护也难免百密一疏。”
陈少安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低迷和挫败,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些成长。
如果他能更快的独当一面,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身边的人,也不会失去至亲了。
正因如此,现在的陈少安才如此珍视苏沐,因为,他不愿也不能再失去了。
痛苦会让人成长,也会让人沉沦,至于结果如何,那要看每个人的选择了,幸好陈少安选择了前者。
“先王治理雷州手腕强硬,结束了曾经混乱的局面后,诸多势力的利益都受到损害,也正因为盘踞在雷州的势力驳杂,所以彻查起来才如此困难。”
陈卿山也不胜唏嘘,回顾起曾经和先王的点点滴滴,终究是难以接受他早逝的结局。
至于先王究竟是受到谋害身死,还是意外巧合导致坠亡,仍旧没有个结果。
它就像是一条毒蛇,时刻潜伏在所有人的心底,时不时便跳出来撕咬一番,让人心痛不已。
“叔父所言极是,不过现在当年那批动乱之人似乎又忍不住想要浮出水面针对于我,看来对我们而言,也是一次完美的机会,把他们彻底揪出来。”
陈少安扫去阴霾,目光坚定。
“三弟的意思是?”
陈靖远并未了解到陈少安频频遭到刺杀的秘闻,于是有些困惑。
将和苏沐成婚之后连续出现的袭击告知陈靖远后引得他大惊失色。
“什么?还有这等事?三弟为何不早些告知于我,若是我在,谁敢对你和沐沐下手?”
感受到陈靖远诚恳的关系后,陈少安无奈一笑,但心头颇为温暖,他回应道:“二哥在边境应对流寇,怎敢让你因为这点小事就撇下百姓不顾?再说了,我和沐沐不是没事嘛。”
“唉,三弟说的不错,要是让我抽身回来恐怕我也放心不下,万幸没有酿成大错,既然如此,那我便暂时不回边境了,正好我留在王府也方便和三弟以及父亲商讨筑城大计,还能保护你们,如何?”
陈靖远边说边看向陈少安和陈卿山,却唯独不敢和苏沐对视。
因为有一句话他没敢说出来,那便是他不放心苏沐。
现在苏沐已为陈少安的妻子,又是王妃之身,尊贵无比,冷静之后的陈靖远也知道不能轻易冒犯,免得再引起兄弟误会,只好变着法子抒发自己的心意。
“老臣倒是没有异议,听从王爷安排即可。”陈卿山恭顺说道,算是回应。
“叔父这样说是极好的,本来我也打算留二哥些时日,诸多政务需要帮手,那就这样定下来了。”
陈少安满心欢喜,陈靖远一脸开心,陈卿山眼含欣慰,唯独苏沐面露忧愁。
她心道:也不知道“娶我为妻”的留言少安知不知道,这陈靖远说起话来挺正直,可总感觉他面相看起来有点阴郁,我可得小心他藏着坏心思才行。
四人终于结束了持续将近一个时辰的对话,陈卿山陈靖远父子先行离去,紧随其后陈少安和苏沐也返回寝宫。
门窗紧闭,香炉里最后一缕烟雾也终于燃尽,房间里依旧暗香浮动,下人们陆续进入收拾残局,转眼便恢复最初的崭新,就像是中途的狼狈从未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