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淀早就怀疑他在养死士了,所以才设下了今天的局,贪污受贿的罪名最多会让自己元气大伤,但是豢养死士绝对是死罪一条!他翻不了身!
黑暗中,郁迩神色微顿,薄唇紧抿,妟蘅述从不站位,不会参与皇子之间的争权夺位,他也没有料到妟蘅述居然会卷进来。
妟蘅述带来的是镇远军的精锐部队,转瞬之间控制了局面,士兵下场将全部黑衣人压制住了。
宋映立在褚承身侧,为他缚上了绳索,把人带到褚淀面前,“五殿下,得罪了!”
褚淀却没有理会褚承,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杀手面前,直接揭开他的头纱。
果然,头顶上是独属于佛门中人的戒疤,他又去掀了另外几个黑衣人的头纱,结果都是一样的。
大势已去,褚承心神不定地看着褚淀的动作,四肢百骸都爬上了恐慌……
“贪污近五千万巨额白银,朴疏寺三千死士,血洗兵部侍郎府……”
褚淀悠悠偏过头,直直看向褚承道,如今还要再加上一条,“意图弑兄……”
“五弟,你可真糊涂啊……”
褚承眸中泛寒,冷厉道,“今日棋差一着,我认栽,但我从没做过的事情,我不会认!兵部……”
“五弟,这些话,你便留给父皇听吧……”
褚淀声线凉薄,打断了他,又看向妟蘅述,微微颔首。
“多谢顾将军,此事辛苦你了!不过如今还得麻烦您和我一道去一趟皇宫。”
妟蘅述负着手淡淡点头,在抬脚的瞬息,目光倏然落向一处。
视线投来的一刹那,郁迩心下微沉,他果然是知道了,天色墨沉,林立的树木在清冷的月色中倒映着黑影,周遭漆黑一片,又有东斜西歪的枝桠作挡。
妟蘅述看不清他的身形,郁迩立在阴影处,却将他的神情全部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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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皇宫,褚淀将自己所查到的事实,以及所有证据进奏给皇帝,又有妟蘅述作保,真实性不言而喻。
褚倬震怒,立刻下令控制朴疏寺,褚淀禀奏过程中牵扯到了九皇子褚郊,于是五皇子褚承和九皇子褚郊双双被打入昭狱严加查办,交由褚倬亲自审理。
等忙完这些,已经很晚了。
两日不见人影的妟蘅述终于回到郁府,郁迩房间里没有点灯,门却敞开着,妟蘅述在原处顿了顿,径直走了进去。
郁迩站在镂空窗前,背对着他,觉察到他的气息,却没有回头。
妟蘅述抿了抿唇,先开了口,“我回来了。”
“忙完了?”
妟蘅述微微点头,“嗯。”
话落之后,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妟蘅述刚打算去点上灯烛,就听到郁迩轻声道。
“你从来不会参与北楚内部党派之争,今夜……是为了什么?”
妟蘅述的脚步顿了顿,坐在木桌前,摸着黑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而后才随意道。
“你。”
果然如此,郁迩微微敛眸,沉声道,“今日过后,你知道会有多少人把你和三皇子放在一起吗?”
“那不是正好吗?”妟蘅述无所谓地笑笑,眉头微挑道,“你下一步不就是要对付他吗?”
顿了好长一会,郁迩才出声,嗓音清凉,“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直都有疑问,比如为什么清静的庙宇那么多你偏偏会选择最偏远的朴疏寺,又比如明明杀手在你面前不堪一击,你为什么会选择自己坠崖。”
茶壶里的茶水或许是刚添上的,此刻润在喉里温暖可口,妟蘅述顿了顿,又道。
“在崖底的乡镇下,明明知道众人在不遗余力地搜寻你,而你又却在那里拖那么久不回来,就像是在等什么时机一样……”
“还有最初,兵部侍郎府那夜,雨下得那么大,你又为什么会在半夜才回来,这些时机太巧合了不是吗?”
郁迩走了过来,落座在他的对面,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压迫感也越来越重。
“所以你是觉得严侍郎府的事是我做的,目的是为了嫁祸褚承?”
妟蘅述淡淡摇头,眼睫微垂。
“严侍郎府的事,没有证据,不敢肯定,不过有一点我是确定的,你确实是在针对五皇子。”
郁迩沉默地看着他,就听见妟蘅述继续道。
“前两日褚念姝找到我,把三皇子所有的猜想全部告诉了我,那时候我就像找到了一个口子,刚刚我所提出来的这些疑问都有了解释……”
“选择朴疏寺是因为褚承就在那处养死士;选择自己坠崖是因为你要制造足够的噱头,北楚皇朝的座上宾,肩负着皇子未来的授书先生居然在朴疏寺坠了崖,那一定会把朴疏寺暴露在众人眼中。”
“至于你在崖底的酒楼住下那么久,是因为你在争取足够的时间让三皇子去查案,让这场事故的热度一直持续下去……”
郁迩认真听着,妟蘅述的话很轻,却字字直击要害。
无法辩驳。
良久,他轻笑道,“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这样……,你是北楚的顶梁将军,知道这些对我威胁极大,就不怕我对你动手?”
妟蘅述不置可否,语气很轻松,自顾自道。
“你所做的一切是想要除掉五皇子,可是我左思右想,你和五皇子并没有什么过节,你也没有任何针对他的理由。唯一的解释,是他只是一个突破口,你真正的目的,是要毁了北楚……”
“而我和北楚的关系很简单,简单概括,也就十八个字。”
“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缕缕月光斜射进来,透下片片镂花残影,妟蘅述定定看着他。
“而你早就看清了这些,你知道我忠的从来都不是北楚皇朝……”
“你明明是一个万分缜密的人,却纵容这些纰漏和破绽暴露在我的面前,是因为你有把握,在事发之后让我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否则你不会在除夕夜毫无顾忌地提出要和我在一起……”
郁迩眉眼含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悠然道,“原本你可以独善其身,不过到了现在……,却是彻底卷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