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羽绒服的拉链往上提了提,又把帽子戴上,才要往墙角里蹲,就看见不远处的小胡同口闪出个瘦小的人影,对方似乎也瞥见了她。
“奶,奶奶?”潭雨翠试探着喊了一句。
“是翠翠?走!跟我回家睡觉去!”
果然是奶奶,潭雨翠冰凉的心里瞬间泛起暖意,鼻子一酸,泪又掉下来。她甩甩宽大的袖口,缩着脖子跑到黑影旁边,搂住老人家枯瘦的胳膊捏着嗓子撒娇:“我就知道奶奶最好了,肯定不能让我睡大街上。”
老太太嫌弃的往外抽胳膊,急着撇清关系:“你别膈应我,我最烦你们姓潭的人,离我远点,别攀着我…”。
潭雨翠偏不让她抽胳膊,黏着她走,都快把老太太挤到墙上去了,口中还念念有词:“那我tຊ明天就去改姓,我跟着您姓王…”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身子前倾差点趴地上,多亏奶奶扯住她胳膊往后提了一把。
“死丫头!走路也不看道儿,摔着了没有?”
潭雨翠张着大嘴干呜呜两声,站直身子以后把绊脚的那块石头踢到远处的墙上,骂骂咧咧喊了两句。
身后的村委会大院门口站着郑志远,他刚才见潭雨翠情绪激动的跑出来,有点不放心。他一早留意过,潭雨翠进办公室的时候眼睛是红的,像哭过。
所以郑志远没穿外套也追了出来,怕出事。
刚到门口他便看见潭雨翠挎着老太太的胳膊往前走的背影,嘴里似乎在骂谁,临街的院子里养了狗,听见动静以后汪汪的叫了起来。
潭雨翠站住脚,伸长了脖子对着墙头汪汪汪叫了回去,一副毫不示弱的架势。
郑志远看了轻声的笑,摇摇头,自言自语:“有意思。”然后转身走回办公室。
桌上放着那个被茶水濡湿的纸团,刚才潭雨翠扔进垃圾桶里的,又被他捡了出来。
重新坐回椅子里,他抽出两张纸巾,把那纸团擦干净,仔细展平,拿过笔把上面的字逐条誊写在工作簿上,最后在潭雨翠三个字下面画了两条横线,打了个三角号。
直起身,收起纸笔,那张皱巴巴的纸也折好塞进笔记本封套里。
把桌子收拾干净以后,郑志远穿好外套,揣上笔记本关灯锁门,边往外走边轻声念了句:“刀是把好刀,就是锋芒太盛又太沉不住气,还得再观察观察”。
5困境
郑志远的宿舍和村委会大院仅隔一道墙,三间干净的平房,细长的小院子,里面只种了棵山楂树,光秃秃的枝桠张牙舞爪的刺向黑夜。
他打开堂屋门又开了灯,房间里有沙发、茶几等简单的家具,靠东边墙根放了张旧课桌,上面摆着电炒锅、电水壶和一副碗筷,桌子下面放了两只半旧的红色暖壶,透明塑料袋里还有两把小青菜。
屋里没生炉子,窗外挂着半旧的空调外机,室内机坏掉快半年了也没人来修,房间里冷的像冰窖。
郑志远在门口换上棉拖鞋,把皮鞋里潮湿的鞋垫掏出来,进门摆在电暖器上,然后关了门,插上电暖器,站在旁边等暖气热乎了,才脱下羽绒服外套挂起来。
已经快九点了,他连口晚饭还没吃上。
搓了几下手,郑志远活动活动胳膊,颈肩位置传来清脆的咔吧声。他走到门后边就着脸盆洗了把手,然后提起暖壶往电炒锅里加些水,插上电等水开的功夫,洗了3棵新鲜的小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