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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你不喜欢?”周承山小心翼翼地查问。
  言笑摇头:“不,我很喜欢这几件衣服。只是,我现在不能穿。”
  “为何?”
  言笑嘴巴张合了几次,才沉声说出:“我在给我父亲守丧。”
  周承山很错愕。
  是他大意了,因为自己不曾经历过这些事情,竟忘记了要守丧这件事。
  他恼恨自己的粗心……
  他急忙走上前,拉住言笑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此刻他完全没有这姑娘终于肯跟自己坦白她身世遭遇的喜悦。
  言笑淡然一笑:“没事的,如果少爷不开心我穿素色的,我在少爷过来的时候穿这几件也可以的。”
  周承山连忙否认:“不必了,我都说了你不必讨好我。
  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奉承我,知道么?
  你若是不能穿,送给小霞她们也罢,扔掉也可,总之,这几件衣服不许你穿!
  而且,你穿素色很好看,是我以为你没有什么衣服穿才自作主张的。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这话,周承山就落荒而逃。
  他讨厌极了言笑为了讨好他而委屈自己的样子,她不该是这样子的。
  他也不喜欢她身上时刻散发出的疏离感。
  那些疏离宛若刀子般割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里如此难过。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因为她这般难过,总之就是难过了。
  “少爷少爷,您走慢点。”木易在身后紧追着周承山的步子。
  “你说……”周承山忽然停下,还好木易反应快,否则就将他家少爷撞了出去。
  木易挠挠头:“啊?说什么,少爷?”
  周承山欲言又止:“算了,跟你也说不明白。”
  “什么啊,少爷,我也是跟荣琴正在谈情说爱的好嘛!”
  周承山猛地停下脚步:“什么?你跟荣琴?”荣琴是周夫人的侍女,比木易大了一岁,今年二十三岁。
  武陵的婚配年龄普遍比别的地方晚,男子二十岁开始娶妻,女子十八岁可以嫁人。
  而像荣琴这种二十三岁还未嫁人的也有不少。不过她们普遍不会拖到三十岁,二十五岁左右还是会找个人嫁了。
  “怎么样,羡慕吧,少爷!”木易一脸得意。
  周承山皱眉:“羡慕什么?”
  “少爷想不明白的事情不过是跟笑笑姑娘有关,我说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
  木易想翻一个白眼,可是他忍住了:“我的少爷啊,你究竟什么时候能开窍啊,我都怀疑你是个榆木脑袋。”
  周承山面色一黑:“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混了!”
  “好少爷,木易知错了。人家也是关心你嘛!”
  “谈你的情爱去吧,才不用你关心。”周承山转身继续向前走。
  木易却着急为主子解惑,便追上来问道:“那您为何被别院那位所烦扰?”
  周承山想都没想否认道:“她怎能烦扰到我?”
  “少爷,您什么时候才能不嘴硬呢?给她买琴,买衣服,这是何等的关心?”
  “我只是看在我儿子的面子上!”
  “夫人对她已经很好了,比起其他家,笑笑姑娘可谓是过的同富家小姐别无二样。”
  周承山不想表露太多自己的情绪,仍然嘴硬道:“那是母亲做的,总不是我做的。”
  “那您想要学琴那件事……”
  周承山停下步伐,蹙着眉头呵斥道:“好了!你怎么话这么多,再这么多话,我就给你找一个训练鹦鹉的差事!”
  “不不不,少爷最好了,小的不想去训鹦鹉,不说也罢,不说也罢……”木易吓的马上停住了喋喋不休的嘴。
  周承山生气地瞥了木易一眼,才转身离去。
  木易只得乖乖跟在后面。
  日子在朝夕相处中悄然流逝,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十月份,言笑已经怀孕快有四个月了。
  十月十一,是言笑的生日,以往这个时候,就是言府最热闹的时候。
  每一年为了庆祝自己爱女的生辰,言宰相总是会请来许多文人墨客,把言府整的热热闹闹的。大家肆意吟诗作对,极尽风雅。
  此刻,言笑独自一人坐在墙下,看着外处伸进来的一枝桃树枝子发呆。
  今年夏天去的晚,本以为能多过几日秋高气爽的日子,没想到冬风就这么快吹过来了,吹落了这桃枝上的叶子。
  此刻这桃枝竟是光秃秃的,形单影只,如同这时的她。
  想到夏天的时候这枝桃枝的风采,桃花灼灼,熠熠发光,为了这枝桃花,她也曾写了一支曲子。
  来武陵许久,这是她见的第一株植物,也可能是最后一株。
  从前她总是听说,武陵盛产桃子,遍地桃花,武陵的国名便来自于陶渊明的桃花源记——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
  所以人们把桃花称为武陵花,先人便由武陵来做国家的名字。
  “父亲,笑笑想您了……”她轻抚桃枝,淡淡呢喃道。
  若是父亲在世,该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她想,定然是马不停蹄得张罗她的婚事,给她挑选佳婿呢。
  从她十六岁那年起,每年的生日就像是选美大赛一般,可是选了两三年,竟没有一个人能入言宰相的法眼。
  那时候她总是打趣:“父亲,您再这么挑剔,女儿可就嫁不出去了!”
  言宰相总是说她恨嫁,“你还小,我的宝贝女儿这么美,就算半老徐娘的年纪,追求的人也能排半条街!”
  思绪翻涌,言笑又红了眼眶。
  她不禁嘲笑自己,这半年的时间,大致流光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
  “姑娘,别难过了……外面冷,快回屋子吧。”向妈妈过来给言笑披上了斗篷。
  言笑莞尔一笑:“谢谢向妈妈。”而后乖乖起身回了屋子。
  向妈妈跟在后面,默默心疼这个听话的姑娘。
  自从她过来照顾言笑开始,言笑逢事都无比听话。
  向妈妈多狠的眼光啊,她自然看得出言笑并非唯唯诺诺之人,就算是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她也从未从言笑的眼睛里面看到胆怯和卑微。
  或许她值得更好的命运,而不是这般卑贱,低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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