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脚程,沈知竹变得十分沉默,每日除了煮粥就是在闭目养神。
沈青夏年纪小察觉不到什么,可是旁边的兄弟俩都清楚的感觉到自家大姐身上的沉闷。
好几次兄弟俩对视想开口,可却被沈知竹闭着眼的模样给压了回去。
兄弟俩急的不行,只能来找萧长青,问问他自家大姐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萧长青虽然话少,可是和几人相处了几个月,早就将他潜移默化成了自家人。
“没事。”萧长青硬邦邦的语气对兄弟俩没有任何安抚作用。
兄弟俩显得更加担忧。
对于三个人的交谈,沈知竹并不是没有听见,只是不想睁眼而已。
老人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时不时在她脑海里浮现,沈知竹默默攥紧了拳头。
萧长青说的对,她没权没势只想着救人,后果是她无法承担的。
所以,沈知竹这两日都是在思考这件事,反反复复在脑海里鞭策自己。
夜里,一家人找了处干净的大石头歇了下来,明日加快脚程估计下午就能到安庆都城了。
沈知竹朝着府城的方向看了看,压下眼底的晦涩。
“进了城,可有何打算。”突然,身侧坐上了一个身影,是几天没有交谈过的长青。
沈知竹余光瞅了他一眼,“进了城再考虑。”
能不能进城还是二话。
这么多难民,安庆府城真的能全部吃下?沈知竹是不信的,所以都城太守会有什么对策了?
“那日是我逾矩了。”
沈知竹一愣,突然想起这少年口中的逾矩约莫是指他攥了自己手腕的意思?
莫名的,沈知竹好像还能感觉到手腕处属于少年的温度,整个人突然有些不适起来。
萧长青没察觉到她的不适,继续道,“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你再有想救的人,让我去吧。”
沈知竹惊讶的转头看他,少年脸上的疤痕依旧是原样的,她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笑过,少年一直都是沉默的,有时候瞧起来很凶。
之前沈知竹想象过萧长青没了疤痕的脸会是什么样,想必应当是个极好看的翩翩少年郎吧。
萧长青被她视线盯的心底异样四起,长指不知何时攥紧了衣角。
沈知竹没有看见他紧张的模样,自顾自盯着少年脸上的疤痕,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眼尾那道疤痕,轻声道,“我一直很疑惑。”
“你的脸为何会变成这样。”
说完,沈知竹就后悔了!她怎么就鬼使神差摸人家的脸,还问这种问题,这不是在对方伤口上撒盐吗!
瞧瞧身边这人,僵硬的模样。
萧长青僵直着身体,感受着少女温热的指尖抚摸在他眉骨上,很轻。
轻的,仿佛被羽毛扫过一样。
“我无意问你以前的事情,就是嘴巴比脑袋快,你别介意。”沈知竹赶紧摆手,示意对方别听她的问题。
莫名的,沈知竹看着对方的眼睛,似乎能瞧见那璀璨眼底的伤痛似的,让她更加后悔询问这个问题。
萧长青摇头道,“无事。”
沈知竹一愣,没反应过来对方这个无事是何意思。
只听少年幽幽出声道,“前尘往事如烟,既然我的命是你救的,那么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与以前点点都无关。”
沈知竹被那句我是你的人给呛到,猛的咳嗽不止,脸颊噌的红了起来,连带着脖子也染上了红晕。
这少年是真傻还是假傻,咋什么话都敢说?
沈知竹暗暗咬牙,要知道这少年这般,当日她就见死不救得了!
“阿竹。”突然,萧长青低声唤她。
沈知竹被这亲昵的称呼给骇住,瞪大了双眼。
“我的命是你的,人也是你的。”少年还在重复。
沈知竹没过脑子的伸手就去捂对方的嘴巴,这事情发展的是不是太快了点!
“不。”沈知竹大声制止,“你先闭嘴,听我说。”
被捂着嘴巴的萧长青,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盯着沈知竹。
沈知竹避开他的眼神,收回手,“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我们之间只是你付银两我救你的关系,至于让你跟着我来安庆都城也只是你诊金付的多,让你不饿死而已。”
“但是,你想赖上我,可就不地道了啊。”
萧长青被长篇大论说的一愣一愣的。
沈知竹还在继续,“而且,你既然有那么贵重的玉佩,想必之前的日子也不差,你也没失忆,所以你得回去找你的家人。”
“我相信,他们一定也在找你。”
沉默,很久的沉默。
沈知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少年的情绪,安静的等待他的回答。
许久后,“我没有家人。”
沈知竹脸色僵住。
“我家…我家只剩我一个人,没有人会找我。”少年的回答很简单,可是言语间的停顿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沈知竹紧了紧手心,“那…”
“玉佩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既然已经送给你做了诊金那便属于你。”
夜色的暗沉下,沈知竹并没有看见少年耳廓泛起的红晕。
手心里不知何时攥紧了那枚玉佩,沈知竹沉默良久后才开口,“我…”
“我可以保护你。”萧长青抬了抬手里沈知竹交给他的铁棍。
铁只有朝廷有,他心底虽有疑惑但也没问过沈知竹这根铁棍从何而来。
沈知竹抿了抿唇角,她这算不算是被引狼入室了?
她才多大,十三岁啊,豆芽菜一个,就被人惦记上,太荒唐了吧。
“我等你长大,阿竹。”
耳边是少年随风的承诺,沈知竹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交谈怎么突然变了方向,突然多了个追求者,让沈知竹烦躁的不行。
偏生这个追求者,还是她自己招惹上的。
接下来两日的路程,沈知竹刻意避开和萧长青的对视以及交流,她得缓缓。
倒下的难民尸体越来越少,官道也越来越开阔。
远处高高耸立的城墙宏伟壮观,沈知竹眼眸大亮。
安庆府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