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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课间的时候,少年正在写刚才布置的课后作业,他在课间除了去接水上厕所,就是坐在座位上写作业,也不像其他男生那样打打闹闹。
  少年的侧脸逆着光,少了一丝冷戾多了一分柔和,额发自然地垂落堪堪遮住眉毛,修长的骨节握着笔,哗哗地在纸上写字。
  江挽月单手撑着一边脸,手上也拿着笔,漫不经心地在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朝着旁边投去一抹余光。
  当她不知道第几次看向他时,发现他的手不动了,薄唇抿着,神情有些紧绷,肩背僵直。
  江挽月以为他遇到了难题,身体倾了过去,问:“有哪里不会吗?”
  一瞬间,少年的身体像是被咒语定住了一样。
  刚才在她时不时的目光注视下就已经紧绷得不行,这会儿还离他那么近,鼻息间弥漫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只要一侧头,甚至能清晰看到她脸颊上的细小绒毛。
  他很艰难地摇了下头。
  女孩哦了一声,然后坐了回去。
  他暗自松了口气,但是依旧能感受到她的余光,他不太能集中注意力。
  他想开口提醒她一下,但是,唉,好吧。
  中午放学后,祁渊又很快地离开了,江挽月甚至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话。
  刚好徐云打电话来告诉她中午不在家,让她一个人乖乖吃饭,江挽月干脆跟司机说今天中午不回家了,在学校食堂吃。
  结果转身跑去了附近一家药店,跟店员买了一堆治疗创伤的药膏,有消炎的、祛疤的,还有好几盒的小熊创口贴。
  然后提着袋子跑去了祁渊家里。
  到达那里,发现小铁皮房的门虚虚掩着,江挽月伸手敲了敲,没人回应。
  “祁渊?”她轻轻推开门,小房子一眼看了个遍,他的书包放在桌面上,但是没有人。
  “小姑娘,你找谁啊?”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妇人闻言从一旁的废品站里走出来
  江挽月回头,“奶奶好,我找祁渊。”
  “哦小渊啊,在呢在呢。”老妇人看到这么一个漂亮有礼貌的小姑娘一下子欢喜得笑了出来,
  然后转头喊:“小渊,过来一下!”
  江挽月看过去,废品站旁边有一块空地,横七竖八堆满了各类废品,有捆成一沓一沓的纸皮,还有堆成小山丘似的瓶子罐子,杂乱无比。
  这会儿阳光明晃晃的,她微眯了下眼,然后看到小山丘面前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少年,半弯着腰,将瓶子罐子装进一个大的塑料袋里。
  听到声音,他答了一句:“来了。”
  然后利索将打包好的一大袋,搬上停在旁边的一辆三轮车上,拍了拍手,转身。
  “怎么了——”
  目光一下子就注意到站在不远处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他的脚步猛地停在了原地。
  怔愣了两秒,他又重新迈开步伐。
  “你找我?”停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他问。
  江挽月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心脏像是被狠抽了一下,让她又酸又疼,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因此红了眼睛,也不能表现出一丝的震惊或者别的情绪。
  她将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里,看向他的目光是平静的柔和的,浅浅地微笑,点头:“我给你带了些药,你的伤口需要按时抹药才能好得快。”
  祁渊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也是,他更难堪的样子她都看过了,这会儿也无所谓了。
  淡声说:“不用了,你回去吧。”
  然后转身朝着那边走去。
  一旁的李奶奶隐隐猜出来是个什么情况,解释说:“这家废品站是我跟我老伴一起经营的,前几天我老伴摔伤了腿,这一堆的废品我也整不完,就让小渊过来帮忙,小姑娘你不要介意。”
  介意?她怎么会介意呢?
  她深知她的少年生长在黑暗里,却比正午的阳光还要温暖热烈。
  江挽月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离开,而是跑到了少年的身边。
  祁渊弯着腰,将塑料瓶子和锡铁罐子分类,分别扔进两个大袋子,颈脖上覆盖着一层热汗。
  江挽月在他身后站了一会,趁着他将一个袋子提到三轮车上的功夫,走了上前。
  祁渊一回头,就看到小姑娘竟然蹲在瓶子堆前,白嫩的手抓着一个瓶子,然后扔进袋子。
  又抓起另一个。
  那一幕狠狠地刺痛了少年的眼睛,他箭步冲了过去,将人一下子从地上拉了起来。
  “做什么?!”语气有些凶。
  江挽月吓了一大跳,手里还抓着那个脏兮兮的瓶子,说:“我、我帮你。”
  其实她是想和少年拉近距离,让他不要认为她遥不可及,不要对她望而生畏。
  他们都是一样青春美好的年纪,怀揣着对未来的希望向往,有着生活中的喜怒哀乐,江挽月和祁渊,都是平等的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上一辈子他能为落魄千金江挽月坠入深渊,这辈子她就能对穷小子祁渊不离不弃。
  女孩睁着一双明亮的,赤诚的双眸看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事。
  祁渊将她手里的瓶子扔掉,看到她白嫩的掌心染上了污迹,眉头狠狠地拧起。
  他脱掉了脏兮兮的手套,露出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替她擦着手心,连指缝里的灰尘都抹得仔仔细细。
  要是任何一个班上的同学看到这一幕,那个沉默寡言的转校生拉着班长的手摸来摸去,都惊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但是只有江挽月本人才知道,面前这人可凶了,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将她的手捏得红一块白一块,她咬着唇,不让自己疼哭出来。
  而祁渊,完全是失去了理智,看到她的手重新恢复漂亮干净的模样,哽在心口那股窒息的感觉才消失。
  他平时对她的克制和疏离也确实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女孩的脸蛋红得过分,祁渊担心她在太阳底下站太久会中暑,于是带她回了小屋子里。
  他自己的手也因此沾上了脏污,走到洗手盆前洗干净后,对一旁的女孩说:“过来,洗手。”
  这会儿知道用水洗手,刚才干嘛抓着人家的手揉来揉去呀。
  女孩在心底嘀咕,脸上却乖巧地走过去,将手放在清凉的水流下冲着。
  “药多少钱,我还给你。”祁渊问。
  “我忘了,不用啦。”
  少年没听,粗略地看了一些里面的药膏,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破旧的钱包,抽出两张一百块,递给她。
  “我不要。”女孩摇头,转身就想跑。
  少年哪里管她,直接抓住了她的书包,将钱塞进了她的书包耳朵里。
  “……”
  她有些欲哭无泪,耷拉着脸。
  而少年松开了她,走进了小厨房里,开始捣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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