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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刻钟的工夫,皮老板带着三个人进了来。
  皮老板以及那个姑娘,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打手跟在后面。
  那姑娘显然是刚刚临时打扮的,穿着妆容都不甚精致,衣服都不怎么合身。
  但妺染还是被她惊艳到了。
  真真是顶好的颜色,一张清水芙蓉面,含情目配上眉宇间一抹化不开的愁态,唇色嫣红,小鹿似的看向妺染,还带着一股子清澈的愚蠢迷茫和惊惶,站在此处,有种格格不入的局促感。
  原来是新来的,看样子刚来不久,还没适应。
  但不论怎么说,的确是难得的美人。
  “公子,您瞧瞧。”皮老板道。
  妺染挥挥手,示意那两个壮汉退下。
  “您看,如何?”皮老板谄媚的笑。
  妺染问:“这姑娘身世如何,从哪来的?”
  皮老板立刻道:“哎哟,本店虽不大,但也不会做强抢民女的事,这个您放心,绝不会有后顾之忧。”
  妺染点点头:“行,那多谢皮老板,我与她先说说话。”
  “好嘞,您慢聊。”说着,她看向那姑娘,低声警告了什么,才离开,关好门。
  姑娘还杵在原地,一脸的不情愿。
  妺染觉得好笑。
  “我虽不知你是怎么进来这里的,但既已身处烟花柳巷,就该适应这里的环境,才能让自己保住性命,不至于红颜薄命。”妺染给她倒了杯茶,示意她过来。
  姑娘还是不动。
  妺染问:“你叫什么。”
  她终于开了口,嗓音如水一般柔软,“公子想听花名还是本名?”
  这声音,听的人骨头发酥。
  “都报一遍。”妺染道。
  “花名玉翘,本名凝霜。”她道。
  妺染道:“凝霜是个好名字。”
  说着,她伸手再度示意凝霜过来坐。
  凝霜咬了咬唇,迟疑。
  妺染笑了一声:“我今日来这里到见到你,一共花了一万五千两,可不是看你给我摆脸子的,得罪我,回头你要受到什么待遇,你最清楚。”
  说罢,她气定神闲的喝茶。
  凝霜打了个冷战,她默默到妺染身边坐下,给她续上茶。
  “怎么进了这里的?”妺染问。
  凝霜黯淡了眉眼,“奴婢本就是微贱之人,其实进了这里,也不算委屈。”
  妺染不吃这一套,她敲了敲桌子:“先回答我的问题。”
  凝霜微怔,随后道:“奴婢云州人士,自小随父亲在戏班子里卖唱,后父亲染上了缅地的一种像面粉一样的东西,从此欲罢不能,散了戏班子,余下的钱财都用来买那些个了,我……也是被父亲卖来换银子的。”
  “那你父亲现在在何处。”
  “死了。”凝霜说这话时无波无澜,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妺染琢磨着,道:“你会唱曲儿?”
  “会。”
  “唱一首拿手的来听。”妺染道。
  凝霜沉默片刻,还是清了清嗓子,简单唱了一曲。
  声音宛若黄鹂,虽说话娇柔,但入戏之后,自有一股力量支撑着她看起来脆弱的身体。
  听完后,妺染就陷入了沉思,没理会她。
  凝霜觉得这位公子有些奇怪。
  她自小长在戏班子里,还算了解男人。
  可眼前这位,她是真看不懂。
  一掷千金只为见她一个还没在觅春园里露面的人,见了之后也没有寻常男子对女人的行为。
  而是刨根问底的问过去,随后让她上才艺,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妺染不说话,凝霜也不说话,就在一旁静静陪着。
  良久,妺染开口:“看样子你不情愿在这里接客。”
  凝霜道:“奴婢虽为下九流的戏子,可也不愿被人作践,公子或许觉得我矫情,但容许奴婢,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妺染表示理解,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妺染又和凝霜聊了许久,了解到她过去的很多事情,这才起身打算离开。
  凝霜依然不解,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她不会沦落青楼为人枕骑了。
  妺染叫来了皮老板,又给她加了五千两银票。
  皮老板不解:“公子,您,这到底是何意啊?”
  妺染道,“这个凝霜,我要了,这五千,加上之前的一万,是定钱,皮老板好好调教她就是,就不必挂牌接客了。”
  皮老板笑了一晚上的脸终于惊了一下,她目光移到凝霜身上,有点惊讶,这死丫头究竟有什么本事。
  “啊,行,没问题,只是不知公子何时要人呢?”
  妺染想了想,道:“也不急,请皮老板费心,好好调教着,这里的学问多的很,让她潜心学习,至于到时候赎身之事,都好商量,我与皮老板都是敞亮的人。”
  这话给了皮老板一颗定心丸,既然不差钱,那就什么都不差。
  “成,公子,这事儿都好说,您慢行。”
  妺染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的凝霜傻傻的看着妺染离去,不明白妺染为何要替她赎身。
  皮老板数着手里的银票,扫了凝霜几眼,道:“你也是个有福气的,被你那个便宜老爹卖来没多久,就碰上了这般大方的买主。”
  凝霜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她自己也很懵。
  皮老板指了指妺染离开的方向:“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瞧出来没,这公子虽然低调,但也非富即贵,你啊,自己好好想想吧。”
  凝霜垂下眸子,还用想吗,多迟疑一秒,都是对妺染一掷千金的不尊重。
  只是凝霜有些自怨自艾,她这个人,始终都是一个物件儿,由不得自己。
  **
  妺染回去后,首先传信回了金陵,托白鹤眠查凝霜的底细,是否真的如她说的这般。
  随后她便睡了。
  转天程誉丰又来了,这次是带了新鲜的葡萄,但妺染以中暑为由拒绝了见面。
  程誉丰只好嘱咐她好好养身体,留下东西就离开了。
  当晚,陈束就到了。
  陈贺芸很高兴,毕竟娘家来人了,心里都踏实一分。
  晚饭时分,陈贺芸特地叫了所有人一起用饭。
  妺染以及辛予嫣和辛清珞倒没什么,只是辛予诚不待见陈束,他不愿去,被陈贺芸说了一通。
  然后他依然不肯去。
  陈贺芸气炸。
  不仅他不去,他还对陈贺芸说:“陈二哥就算是亲戚,那也是外男,还是那样的名声,予嫣见一见也就罢了,毕竟是亲戚,可大姐姐和四妹妹有必要见?尤其大姐姐还是待嫁之人,实在不妥。”
  陈贺芸道:“你每天读书读傻了吧你?说些什么胡话?亲戚来了,哪有主人家不招待的道理?”
  辛予诚嗤之以鼻,离开了。
  同时还派人去了妺染的院子。
  妺染觉得新奇:“三弟一向不怎么进内院,今天倒是稀罕,也会派人来了,一定有事。”
  辛予诚派了贴身小厮阿由来,妺染也是眼熟的。
  “你怎么过来了,三弟有事?”妺染问。
  阿由道:“大小姐,公子说,天香楼新来了个厨子,惯会做冰饮,本想带些给府里的小姐们,可又怕带回来化成水儿了,所以特邀大小姐前去天香楼用饭,也尝个鲜。”
  妺染笑了笑,她这个三弟还真是和府里所有人都不一样。
  为了全她的名声,也为了避免府里出事,竟然出了这么个主意,难为他,一向不会讨女孩子开心的人,竟也挖空心思投其所好来了。
  只不过她要是离开了,这戏可也没法唱下去。
  “不必了,多谢三弟好意,天气太热,我懒得动弹,你们自己去吧。”说完,妺染招手,让朱砂把浸在井里的葡萄给阿由拿了两串,又给他抓了一把子铜钱。
  阿由去哪个院都没得过这么多的东西,他乐的见牙不见眼:“大小姐客气,只是您真的不去吗?那厨子也不是每天都在,错过了怪可惜的。”
  妺染笑着摇头:“不去了,我在家吃饭。”
  阿由只得走了。
  他离开后,朱砂和糯米便服侍妺染更衣,然后一起去前厅吃饭。
  辛朝义陈贺芸以及陈束都在了,辛清珞和妺染脚前脚后赶到,只有辛予嫣还没来。
  “父亲安,夫人安。”妺染行礼。
  辛朝义看她还是不顺眼,但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陈贺芸倒是对妺染十分亲切:“来,妺染,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侄儿,姓陈,单名一个束字。陈束,这是我家大小姐。”
  妺染抬头去看陈束,其实他五官生的不错,只是眼神飘忽闪烁,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贼溜溜的让人不舒服,再加上他正式且华丽的打扮,愈发显得他油腻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陈家早就不如二十年前得势,如今在朝中几乎是边缘到最边上,而辛朝义却一步步挤进权力中心。
  “大妹妹好。”陈束开口,亲亲热热的。
  臭不要脸,谁是你妹妹。
  妺染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保留着官方的微笑,在陈贺芸一侧坐下了,再不看他一眼。
  陈贺芸继续道:“这是我的庶女,也是最小的女儿,清珞。”
  辛清珞显然也看不上他,她咬了咬唇,行礼,努力忽略陈贺芸所说的庶女二字。
  陈束一见了辛清珞的软弱样子,他眼神大胆了两分:“四妹妹生的真是我见犹怜啊。”
  辛清珞一愣,随后泪光盈盈的看向辛朝义。
  辛朝义眉头一皱,咳了一声。
  陈束面色一变,赶紧收回自己快掉出去的眼珠子。
  辛清珞挨着妺染坐了。
  没多久,辛予嫣也来了,她和陈束都是熟人不必介绍,不过她不想和陈束坐在一起,抬眼见妺染和辛清珞把位置都占了,本想发作,但碍于辛朝义,只得忍耐,在陈束旁边坐了下来,全身都写满抵抗的情绪。
  “开动吧。”辛朝义先提筷子。
  众人这才动筷。
  陈束像感受不到众人对他的讨厌似的,席间不停地打量着妺染和辛清珞。
  他一见辛清珞软绵绵的样子,骨头都酥了,馋的牙根痒痒。
  至于妺染,她看起来可真乖啊,长的又舒展又自成风流,还带两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感,真是光见到都会挑起男人的好奇心和征服欲,他光看着她吃饭身下都已经有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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