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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朝义沉默了,陈贺芸不说,他还真就忽略了。
  辛家原本也是家境殷实,世代在金陵,家底不少,如果不是当初柳氏出了事,他又急着来天都赴任娶陈贺芸,这才没继承家产,所有的都把在老太太手里。
  辛朝义估摸着也能有个大概,不少,抵得上现在三个辛府了。
  至于柳氏,当年娶她就是因为柳家那一支有钱有人才娶的,柳氏抬进辛府的嫁妆当时就是满满当当一整院子。
  这些都给妺染,就算放到现在的天都城里,那也是相当拿得出手的。
  只是……
  “你说的也有理,只是你我做人父母的,哪能一分不出?你适当添上几分也就是了。”辛朝义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装模作样的把锅扔给陈贺芸。
  陈贺芸心里鄙视他,可手里的动作愈发轻柔,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老爷说的我自然明白,我也不会真的一分不出,只是……”
  辛朝义看了眼她:“只是什么。”
  陈贺芸道:“老爷,继母难当,何况妺染是原配嫡出小姐,很多事我也不好完全做她的主,像嫁妆这样的事儿,我就不好跟她说,到底隔着一层,没的让妺染以为,我要苛待她呢。”
  辛朝义晃晃脑袋,满不在乎的道:“这你多想了,妺染不是这样的孩子,你若对她好,她是绝对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跟你计较的。”
  陈贺芸不乐意了,她掐了一把辛朝义脚心的肉。
  “啊呀!你做甚啊?”辛朝义又疼又痒一个哆嗦。
  陈贺芸又拍了他一巴掌:“老爷!大小姐到底不是我亲生,我怎能不多想想?自打她回来,衣食住行,样样我都是挑最好的给大小姐安排,不敢怠慢她半分,饶是这样,她还与我淡淡的呢,我岂能不多想?
  女孩子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她若是因为嫁妆的事心生不满,记恨上我了,那我可真是有冤无处诉啊。”
  辛朝义看她眼圈红了,他轻轻踢她一下:“这你掉什么眼泪啊,你真是。”
  陈贺芸说话间眼泪就落了下来,委屈道:“老爷刚刚升任,各处打点哪里不用银子?您是二品大员,外人面前给少了不好看,况且妇人之间的交际也是花钱如流水,我岂敢有半分怠慢?这还不算府里的开支,孩子们的日常,予诚将来要娶媳妇,予嫣清珞以后都要银子,老爷你哪里知道我的难处!”
  说完,陈贺芸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辛朝义无奈,只得坐起身:“行了,别哭了,哭有什么用,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陈贺芸愈发激动:“照我说,老太太手里那些本该是老爷的,现在却攥在一个外嫁女手里是怎么回事啊,赶明儿妺染一嫁人,辛家的产业岂不都是别人的了?”
  辛朝义脸色沉了沉,这话说到他心坎上了。
  陈贺芸偷偷觑着他的神色,继续道:“老爷,我是一心为这个家好啊,可是这话,你说说,我怎么和大小姐开口?她不念着我的好也就罢了,可因此和弟弟妹妹们若生分了,伤的可是整个辛氏一族!所以,老爷,你亲自去和大小姐说明白利害关系,你们是亲父女,怎么会有隔夜仇呢?”
  辛朝义被陈贺芸说的动心,他想了又想,道:“回头,我去问问妺染。”
  陈贺芸目的达到,她收起得意的神色,又装模作样的哭了两声才罢。
  后日辛朝义休沐,他特意把妺染叫到他书房。
  妺染先行礼:“父亲安。”
  “坐吧。”辛朝义和气的道。
  “父亲叫我过来,是因为婚事上的事?”妺染猜测。
  辛朝义笑的慈祥和蔼,道:“的确如此,但也是咱们自家的事。”
  “哦?”妺染猜出一些来。
  辛朝义喝了口茶,才道:“你嫁过去,嫁妆是必不可少的,这方面你有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提早说,也好有个准备。”
  妺染低头想了想,道:“女儿没经历过这些,一切全由父亲做主罢了。”
  辛朝义点点头:“嗯,我的意思是你祖母给你留的加上你母亲的,也尽够了,另外,府里再给你添上一点儿。”
  妺染看了眼辛朝义,顿了下才问道:“那父亲是要照我祖母的例来添还是我母亲的例来添?女儿也好回去整理单子。”
  辛朝义一噎,结巴了两句,道:“这,自然是不能比的,无论多少,都是长辈的恩赐不是?更何况你祖母和母亲留给你多少,为父也不甚清楚,不好照她们的例添。”
  “哦,那倒也是,”妺染作十分理解状,她又坦然的问:“那父亲打算给我多少?”
  辛朝义:“………”
  他也是没想到妺染的脸这么大,姑娘家家的,就这么直白的问。
  “咳,虽说与你商量,可你一个女孩家,也注意些言辞,不要问的这么直接。”辛朝义有些不满。
  妺染道:“女儿以为事情当说清楚才好办事,总是含混不清的容易生误会,况且女儿身后一无祖母二无母亲,只有自己,夫人又不会与我盘算,我自然要事事问清楚些。”
  辛朝义怒了:“你这说的什么话?谁没与你盘算?这话你让夫人怎么开口?自打你进府,她对你如何我都看在眼里,事事为你想的周到,你还想如何?”
  妺染撇了撇嘴,其实她想说,父亲您的眼睛和脑子,得多少银子才能治好。
  见妺染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辛朝义更来气了,他低声吼着:“狼心狗肺不识好歹的东西!十八九的人了,连句话都不会说!”
  妺染深吸一口气,起身行礼,柔声问道:“那请问父亲,您和夫人,打算给我多少嫁妆呢?总有个大概吧?”
  辛朝义一拍桌子,“你掉钱眼儿里了?”他心干脆一横:“一分都不想给你这个只认银子的东西!白费了我和你母亲的心!”
  妺染心头似被人扎了一般,她不再温顺,目光凌厉的朝辛朝义看去。
  那雪亮直白不留余地的目光看的辛朝义心里一咯噔。
  “我母亲?父亲,您嘴里说的我母亲指的是谁?我可只有一位母亲,如今在九泉之下呢。”
  辛朝义被妺染阴阳怪气的语气刺激到了,他猛的把茶盏掷出去,发出巨大的声响,无言诉说了他的愤怒。
  “这是你在跟我说话的态度?别忘了,我是你的父亲!”
  “你是生了我您养过我吗?”妺染不退反进,将从小到大积攒在心里的话,终于在今日吐了口:“我刚出生时我母亲为生我没了,父亲您在做什么?你只顾升官发财,连幼女和老娘都能弃之不顾!这些年你有无数次机会接我和祖母到你身边,可你没有,你眼里也根本没我祖母和我这个女儿。”
  “你在放什么屁!忤逆不孝的东西,我就不该给你找婆家,费尽力气给你打算,你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辛朝义怒不可遏。
  妺染牙尖嘴利的怼他:“给我打算?父亲您究竟是给我打算还是为了继承祖母留下的那份家私您心里最清楚!又想吞祖母的财产,又不愿给我出嫁妆,还要把错都推到我身上,父亲,您今天要是成心给我出嫁妆,为何不给我个数目?或者让陈贺芸也在场?无他,只是你们都不想出嫁妆,她怂恿你来说,自己装好人。”
  辛朝义不可置信的看着妺染,气的一阵阵发昏,他瞪着眼珠子怒吼:“你闭嘴!孽障,放肆!”
  “祖母的东西都在我这里,祖母将我养大,我侍奉祖母归西,不像有些人,没奉养过母亲一日还尽想着占便宜的美事,真是世所罕见呐。”妺染的双眸中,传递着层层怒火与恨意。
  辛朝义忍无可忍,颜面全无,他从书案后冲出来,狠狠甩了妺染两个耳光。
  妺染被打的嘴角淌血。
  她面无表情的擦掉,嘲讽道:“你们不出嫁妆直说便罢了,我不会笑话你们的,若是府里艰难,日子揭不开锅,尽管跟我开口吧,不必动祖母和母亲的钱,我也养的起你们。”
  “你———”辛朝义气极了,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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