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还会一步步的磨灭人的意志。目盲只是最初。接下来,它还会让人丧失听觉,味觉,触觉,让你陷入一片漆黑,任你怎么呐喊嘶叫都不会再有回应。甚至于到最后,会先牵机一步的了结自己。“这样能听得到我的声音么?”许渭之稍稍地站开了些。“……”往里靠近些,许渭之又问:“黑心鬼?”“……”感觉到抓着他的手骤然收紧,秦意离疑惑地开口:“子晔?”“——我没事。”可是你的声音听上去不是没事的样子。
许渭之本想给秦意离一个教训的,但在冲到他面前时,敏锐的注意到他眼睛的光泽不对劲。
停下脚步,皱起眉峰:“你眼睛看不见了?”
“不愧是百草谷的下一任谷主,都还没说就被你看出来了。”秦意离笑得眉眼弯弯。
“别跟我来这一套,我可不吃。”说这话时许渭之还故意地瞥了眼蔺子晔,但在想起秦意离看不见时动作就僵住了。
目盲的秦意离虽不知蔺子晔和许渭之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两人间流动的氛围不一般。
打趣地道:“是是是,你只对医毒感兴趣,我这种人怎么能引得起你许太医的注意力呢。”
在蔺子晔的怒视中,许渭之哑口无言。
这原本是他和秦意离的相处模式,可是如今他瞎了,身边还有个不好惹的,让他瞬间从被欺压的小太医变成了欺负人的毒医。
“我……”
在蔺子晔愈发凶狠的眼神里,许渭之想说他是觉着他烦,却没嫌弃过。
只是这样的话他从未在人前说出过,憋的白净的脸都通红了,一句话都没说全。
最终还是蔺子晔看不过眼地道:“许太医这会儿面如绯玉,正在踌躇要怎么安慰才不会伤到你。”
从刚才起眉间就带着寞落的秦意离再忍不住地笑了出声。
“……”
许渭之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被这对狗男人耍了!
他环抱住双臂,吊着眉梢:“呵!有本事你们日后就别来找我!”
只要一个试药人他还嫌不够!
听懂他话里潜藏的威胁,秦意离略带讨好地道:“是我不是,谓之莫要生气。”
就知道只有蔺子晔才能威胁到你!
虽然明知他看不见,许渭之还是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梗着脖子凶恶地道:“还不赶紧躺上去!正好我新研制了味药,还缺个药人。”
秦意离条件反射地侧过头,眼睛‘看向’蔺子晔:“应该需要些时间,你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吧?”
这是不想他在场。
这次蔺子晔不再体谅,他看向许渭之:“我在这里会影响你的治疗吗?”
许渭之刚想让他‘滚远点’就看到秦意离转向他的眼神。
心微动。
无视了正在挤眼色的人,许渭之大义凛然地道:“不影响,正好你待在这还可以帮我摁住他,等会的药可能会有些大,别让他乱动。”
秦意离:“……”
他明知道他向来能忍。
就连身体被啃噬,内脏被搅得破裂他都没喊出过半声痛,更不可能会挣扎乱动。
还想垂死挣扎的秦意离道:“谓之,子晔他还有其他的事,你——”
无情地打断他,许渭之转头看向沉默着的蔺子晔:“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听你的。”
蔺子晔的回答让秦意离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许渭之露出得意的神色:“老实待着吧!”
事情已无转圜之地,秦意离只得被蔺子晔牵着躺在了许渭之专门用浸泡草药编制成席的床榻上。
牵机的毒并非单单只是让人遭受这世上最难捱的痛意。
它还会一步步的磨灭人的意志。
目盲只是最初。
接下来,它还会让人丧失听觉,味觉,触觉,让你陷入一片漆黑,任你怎么呐喊嘶叫都不会再有回应。
甚至于到最后,会先牵机一步的了结自己。
“这样能听得到我的声音么?”许渭之稍稍地站开了些。
“……”
往里靠近些,许渭之又问:“黑心鬼?”
“……”
感觉到抓着他的手骤然收紧,秦意离疑惑地开口:“子晔?”
“——我没事。”
可是你的声音听上去不是没事的样子。
伫立在一旁的许渭之满脸严肃,这才察觉秦意离的症状已经不止是目盲那么简单了。
他绕过床榻走到另外一侧,蔺子晔主动地让开位置,但握着秦意离的手却没松开。
“你什么时候左耳就听不见的?”
这问题让秦意离的表情微微地僵住,知晓再也隐瞒不住,苦笑道:“三天前。”
“味觉呢?”
“五天前就尝不到任何味道了。”
猛地抓住他的胳膊,许渭之狠狠地在那白玉瓷般的皮肤上留下狰狞的红痕:“你的感知还剩几分?”
“……”
在这一声声的质问中,秦意离本就白的脸色越发的无力:“三分……”
蔺子晔握着他掌心的手突然收紧。
明明他这几日都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
可他……
依旧什么也没察觉到。
精准无误地‘对上’他的眼睛,秦意离扬起清浅的笑:“这不怪你,是我自己不想让人知道。”
没理会那对拿命来赌的两人,许渭之面色沉重。
他以为……
至少他的药能延缓些他的衰败。
可现在什么都回天乏术了。
不再纠结,许渭之转身来到了他的药箱前面,背对着他们:“牵机发作时很痛苦,现在的他感受不到了,也是挺好。”
“……”
即使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可在听到这话时蔺子晔仍是眼前发红,目眩神迷后哑着嗓音,避开了秦意离还能听到些声响的右耳。
“真的没有办法了么?我的血——”
“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换血带来的后遗症,这只会让他当场暴毙!”许渭之烦死了两人这来回为对方舍命的行为。
人人都想活,就你们找死!
不想再看让他烦闷的人,许渭之转身拿着他的药箱就出去了。
“子晔?”
“……”
“怎么不说话?”
“……”
没有的回应让秦意离陷入了恐慌,他以为自己听不见了,双手挥舞地想要抓住他尚还能感知到的温度。
刚挥舞了两下便被温热的掌心握住。
“我在。”
低沉熟稔的声音在他的右耳边响起。
秦意离坐起来,将头靠在蔺子晔的胸膛处:“我们回去吧。”
自己的身体他最清楚,况且许渭之早些时候便将所有的后遗症都跟他提过了。
他的时间,不多了。
“好。”
比起来时的小心翼翼和担忧,回去路上的蔺子晔满腹心事,眉间都被愁容占据。
“若我死了,别把我葬在南境皇室墓陵。”
“……好。”
“林以谌那里有份关于南境世家朝局官员的名单,里面详细的记载了他们生平事,我处理了一批明面上声望不错,内里却腐败不堪的,你可以拿那些声名狼藉的官员开刀。”
“……好。”
“北渊那边我干涉不了太多,但林以谌曾整理出北渊的内忧外患,有他在,你治理两国时会轻松许多。”
“……好。”
“你就要一直这样跟我对话下去吗?”
明明知道他看不见自己,可是蔺子晔在看到那双无神的琉璃眸时,仍是心怀希翼的觉着他能看见。
“你都安排好了一切,我又能说些什么?”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能‘接受’他的死亡。
“其实我有些后悔的。”突然,秦意离的话锋一转。
“后悔什么?”
“我有些饿了。”
他的话题转移的生硬,蔺子晔却不愿逼迫,顺着他的话道:“那我们回去用膳。”
白粉色的梨花飘飘地在他们身后掉在了地上。
……
翌日。
第十日。
就如秦意离说的那般,他已经彻底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在这最后的关头蔺子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离开秦意离的身边。
但——
秦洺瑜说他有办法能让殿下活下来。
要求是他必须得孤身赴见。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个陷阱,就连许渭之都在劝他,蔺子晔只是淡淡地反问:“若是真的呢?南境老皇帝都能用南境秘药缓解了他的牵机,若是秦洺瑜手里真的有解药呢?”
许渭之被这状况烦得要了命:“难道你就不怕你这一去,回来看到的是秦意离的尸体?”
他怕。
“麻烦你了。”
深深地看着即使陷入昏迷身体还在抽搐的人,蔺子晔大步阔斧的离开了。
他要去赌那一线生机。
双腿团坐在系统空间的秦意离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小巴鼠煽动着翅膀在他旁边飞:【男主的黑化值还有1%,就这点他应该不会再成为暴君了,宿主,我们去下一个世界吧?】
要做就要做到完美的他,不存在还差一点的结果。
【再等等。】
【可是你这身体用不了多久就要死了啊?】
秦意离似笑非笑地看它:【谁跟你说我一定要活着才能百分百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