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没有这么容易被解决。“别想了,听音乐。”贺泊野双手捧起岑蔓的脸,让她去看眼前的场景。是一群艺术家在激情地演奏着,有大提琴、小提琴、三角铁、短笛等等。乐声轻快悠扬,演奏者自由奔放。他们就这样坐在长街的一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此时,拉着小提琴的乐手走上前来,邀请岑蔓与贺泊野像身边的路人一样,摇摆起来。贺泊野没有拉着她往里走,只是面朝着她,倒退着融入他们,用身体的律动说服她。
一切事情的发展,从昨晚的那个吻开始,逐渐偏离了航线,去往另一个未知的方向。
岑蔓低头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眼神中浮现了一丝贪恋。
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就是在回国之前,努力让他爱上自己。
于是,她回握了他。
与其他的小情侣别无他样,他们牵着手路过一幅又一幅的作品。
贺泊野来过很多次了,因此尽量不去打扰岑蔓的专注,只是在一些她提出疑问的地方,开口解答。
梵高的画,从热烈的、浪漫的,逐渐变成悲壮的、绝望的。
那些怪诞的画面,扭曲的形象,越到后期,越让岑蔓觉得窒息。
尽管最后,他们走出了美术馆,她的心情也没能好起来。
梵高的一生如缩影一般,藏匿在这些作品之中。
《麦田群鸦》是他最后的作品,充满着压抑、躁动与想要挣脱的欲望。在完成这幅画作之后,他朝自己的胸口开了一枪。那一年,他才37岁。
于梵高而言,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有着超出凡俗的天赋和无与伦比的才华,却仍是选择亲手了断了自己。
岑蔓不禁也问起了自己,她活着是为了什么。
没辞职的时候,她整天没日没夜地加班工作赶进度,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琐碎且没有成就感的事,最开心的时刻就是看到工资进账的银行通知。
还有吗?
似乎没有了。
她能想起毕业后的这几年,回忆中充斥着不停被甲方否决的提案,被外行人左右不得不修改的意见,因为有靠山空降插手业务的菜鸟新人的嘴脸……
所以如果有人问她辞职之后后悔吗?
她的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可是,对于即将前往的方向,她又仿佛身处一个漩涡之中,毫无头绪。
有路人随着音乐跳起了舞,差点撞上心不在焉的岑蔓,幸好贺泊野伸手,将她拉回了怀中。
“在想什么呢?连路都不看。”贺泊野微微附身,端详岑蔓的脸。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梵高过得好痛苦啊。”岑蔓感慨地说。
这一句惹得贺泊野不禁淡淡地笑了,“那他现在举世闻名,你是不是也该替他高兴?”
“可他活着的时候,并不高兴。”岑蔓仰着头,说。
“所以死亡对他来说是解脱,你不必为他难过。”贺泊野说。
岑蔓觉得自己好像被绕进去了,但是他说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对,这么一想,或许这个结局对梵高来说,才是最好的。
那她的问题呢?
好像没有这么容易被解决。
“别想了,听音乐。”贺泊野双手捧起岑蔓的脸,让她去看眼前的场景。
是一群艺术家在激情地演奏着,有大提琴、小提琴、三角铁、短笛等等。
乐声轻快悠扬,演奏者自由奔放。
他们就这样坐在长街的一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喜悦。
此时,拉着小提琴的乐手走上前来,邀请岑蔓与贺泊野像身边的路人一样,摇摆起来。
贺泊野没有拉着她往里走,只是面朝着她,倒退着融入他们,用身体的律动说服她。
他的眼神中是鼓励,是打气,也给予她选择的权利。
这是一方自由的天地,不用如在维也纳金色大厅里似的穿着正装,姿态优雅,只要你喜欢这音乐,就可以跳动起来。
重逢之后,岑蔓总是觉得如今的贺泊野跟以前是不同的,可是一直到了这一刻,她才抓到了一些头绪。
以前的贺泊野成绩优异,体能出色,没有什么说的出来的缺点,可是像被困在一个规矩的圆圈中,主动或被动地做着一个被众人认可的乖学生。
而眼前的他,充满着不羁的自信与收放自如的随性,却又矛盾地拥有着令人舒适的温暖和尊重。
是极具魅力的存在,让人难以抵抗。
因此,在他淡然笑着,向她伸出手掌之时,她最终还是将手掌覆于他之上。
她的指尖被他轻轻捏了一下,随后他抬起了手,她在他的怀抱中,踮着脚尖,转起了圈。
聚集在他们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男男女女,不同的瞳眸与发色,只是都在和谐地放声歌唱,肆意舞蹈……
一曲终了,众人才纷纷散开。
这个明媚的午后,他们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年少时光,纯粹简单地大笑。
“有的时候,其实很多东西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困难。比如,快乐。”贺泊野拍拍岑蔓的脑袋,带着她挥手与乐手们告别,并大声地喊出了感谢。
望着他的背影,岑蔓在心底默默叹气。
从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他,或许是因为他第一次见面时的英勇施救,或许是因为他的笑容令人移不开眼睛,或许是因为他投篮的姿势很帅气,亦或许是因为他给她发消息时的鼓励充满力量。
可是现在,她越发清晰地明了了,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梵高美术馆的旁边,有一处私人展览馆,也就是不久之后,贺泊野的个人展将会展出的地方。所以,贺泊野顺路带岑蔓一起去考察了展厅内的环境。
策展人是业内的资深人士,因此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由于展出的作品还没有搬运到现场,他们便只是转了一圈就离开了。
到机场的时候,时间还很充裕,岑蔓和贺泊野不用托运,慢悠悠地带着随身行李,直接登机了。昨晚没有睡好,坐上飞机之后,岑蔓猛觉疲惫,还没起飞,她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她迷迷糊糊地跟着贺泊野出了机场,一辆熟悉的红色越野车停在两人面前。
奥斯汀降下车窗,朝着两人挥手,“Chu!这里!”
“……”贺泊野不仅不想靠近,甚至放慢了脚步。
他对这差别待遇有些不满。
虽然他的脸色无异,但是岑蔓仍能从中看出他的不爽。
走近了,岑蔓才发现副驾驶座上还坐着伊芙琳。
于是,这下轮到她的神色冷淡下来。
贺泊野和岑蔓坐上了越野车的后座,车里的暖气驱散了两人的寒意。
“晚上来小酒馆吧,Chu!”奥斯汀单手打着方向盘,眼神也瞟向后方。
岑蔓扬起头看他。
“你明天就要走了,对吗?”奥斯汀不舍地说,“那么,今晚就算是一场欢送仪式吧。”
他的表情中带着一点可怜,仿佛小狗狗一般的眼神,让岑蔓不忍,于是她想了想,答应下来,“好吧,不过可能要晚一些,我得收拾一下行李。”
“当然可以,我在小酒馆等你,们。”奥斯汀的雀跃在从镜子中瞄到贺泊野冷淡的眼神之后,收敛了许多。
贺泊野眼里深沉的墨色透露出一股寒意,“奥斯汀。”
“是!”奥斯汀不自觉地挺直了身子。
“专心开车。”凉凉的四个字,从他嘴里发出。
岑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贺泊野的情绪显然比在阿姆斯特丹时不悦许多。以至于伊芙琳叽叽喳喳地跟他聊天的时候,他也只是“嗯”了几句,鲜少开口。
到了民宿之后,两人下了车。
奥斯汀想从后备箱里,帮岑蔓提小箱子下去,最终却被贺泊野一句“快走”给打发了。
贺泊野帮岑蔓把东西提进民宿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沙发上坐下,一声不吭地看着她将小箱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搬出来,一些收拾进行李箱,一些拿去洗衣机里清洗烘干。
等她将东西都整理完,才冷不丁地开口问她:“明天几点的航班?”
岑蔓正蹲在地上将小箱子的拉链拉上,被他这么一问,愣了几秒,有点记不清了,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查看了一眼机票信息,才回答他:“七点四十。”
然后见他没有说话,便眼神无辜地问他:“你送我啊?”
“不然你想谁送你?”贺泊野的手肘抵在大腿上,倾身向前,捏住了她的下巴,“奥斯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