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睿羽抬手作揖,他刚才走了一圈,对珍宝阁甚是喜欢,自是对这位掌柜的眼力更为佩服。这里的东西,即使是赝品也都是极好的。没有好的眼力,哪里能做到,掌柜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聂公子有礼了。掌柜回了礼,转头对王心蕊道:“姑娘,时辰差不多了,在下这就送姑娘到门口,马车怕是已经等着了。王心蕊虽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在这里遇到聂睿羽,稍稍说几句寒暄还好,毕竟不是会客的好时候:“那就有劳掌柜
二楼的人果真少,摆放的全是书画,驻足鉴赏的都是些书生,跟在身后的春英才松了口气。二太太让自己跟着,再三叮嘱不离王心蕊半步,也要紧紧盯着,莫让陌生男子给冲撞了。
幸好姑娘也乖觉,只挑了这么一个安静少人地方溜达,没让春英胆战心惊的。
掌柜脸上也带着笑,二楼的人本就不多,刚刚让小厮拦着,不会再有人上来,如果顾姑娘对书画不感兴趣,只瞅两眼便离开,那就更好不过了。
可惜事与愿违,王心蕊不仅对书法感兴趣,对画作更感兴趣,走一步停一下,瞪大眼紧紧盯着各处画作,眸里全是赞叹。
几个书生见掌柜领着一个戴着纱帽的姑娘赏画,有好奇的,有避嫌的,也有不以为然的。
幸好修养到家,没上前贸然唐突了王心蕊。
王心蕊一边看,一边心里惊叹这些画作一幅比一幅好,哪里分辨得出真假来?
看来都说珍宝阁的即使是赝品,也是多着人收藏的,难怪门庭若市。
瞅着一幅山水画,王心蕊走不动了。
这枝头上的雀鸟仰着头,似是看着蓝天,又仿佛在等着同伴们。尖尖的小嘴,灵动的双眼,就像真的一样,耳边还能听见鸟雀叽叽喳喳的清脆叫声。
王心蕊越看越是欢喜,要是哪天她的画也能到这个境地,那该多好……
“这是仿王老先生的画作,虽不是真品,但笔触细腻,仿得不是形,而是神,也算是一副上好的画了。”
身边忽然有人开口解释,王心蕊一惊,春英倒是立刻挡在她的身前:“你是谁?”
年轻的男子身穿一袭青衣,玉冠黑发,端的是温润如玉,看着王心蕊微微笑道:“芸儿,许久不见了。”
“……聂表哥?”王心蕊想了想,会这样叫她的,只有小时候那位伯娘的侄子了:“不是说半月后才到,怎么已经先来了?”
聂睿羽笑笑,摇头道:“今儿刚到,听说了珍宝阁,特地过来瞧瞧的。”
王心蕊点了点头,原本两人就没多熟悉,后来又分开了将近十年,她能认得出聂睿羽已经不容易了。不过她还戴着纱帽,这人怎么认出自己来的?
“聂表哥,你怎么看出是我?”
聂睿羽依旧笑着,解释道:“你刚刚为了看画,撩开了一点薄纱,我看见了你。”
王心蕊纳闷了,光是眼睛,就认出她来了?
“你的相貌,跟华姨很是相似,一眼就瞧出来了。”
她点头,也是,聂睿羽离开的时候将近十岁,对华月喜的印象自然要深一些。
“不过,华姨居然让你一个人出来?”聂睿羽倒是有些惊讶,瞥了眼春英和旁边的中年男子。
王心蕊这才退后一步,低声介绍道:“聂表哥,这是珍宝阁的掌柜。”
聂睿羽更惊讶了,王心蕊不但一人出来,还跟珍宝阁的掌柜如此熟悉?
这珍宝阁十分有名,不少达官贵人前来,还没听说哪个让掌柜亲自招待带路的。
“见过掌柜。”聂睿羽抬手作揖,他刚才走了一圈,对珍宝阁甚是喜欢,自是对这位掌柜的眼力更为佩服。
这里的东西,即使是赝品也都是极好的。没有好的眼力,哪里能做到,掌柜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
“聂公子有礼了。”掌柜回了礼,转头对王心蕊道:“姑娘,时辰差不多了,在下这就送姑娘到门口,马车怕是已经等着了。”
王心蕊虽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在这里遇到聂睿羽,稍稍说几句寒暄还好,毕竟不是会客的好时候:“那就有劳掌柜了。”
她跟聂睿羽道了别,客气地说改日请他到厉家做客,就跟着下楼了。
没想到易平洲已经等在马车里,王心蕊硬着头皮上了车,小声道歉:“让大少爷久等了。”
谁能想到他看账会如此之快,让王心蕊好生尴尬。
更没料到的是,聂睿羽居然跟着下楼了。等她上了车,才在车外低声嘱咐:“芸儿路上小心,以后别一个人独自出门了。”
王心蕊听得头皮发麻,这话说得如此亲密,好像他们有多熟悉一样。可是两人十年没见过面,语气实在过于亲昵了一点。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或许会客气地应几句。如今有易平洲在旁边,王心蕊脸颊潮红,尴尬得想要立刻找个坑把自己埋了:“聂表哥放心,我是跟着大少爷出门的……”
“大少爷?”聂睿羽一怔,倒没想到厉家大少竟然会带着贵妾的女儿出门,诧异之后连忙在外有礼地道:“见过厉大少,是聂某失礼了。”
易平洲依旧没有出声,王心蕊已是习惯了,聂睿羽却觉得颇为尴尬,幸好端砚开口解围:“我家少爷不爱这些虚礼,等聂公子到厉家时,厉府必定好好做一回地主之谊。”
聂睿羽是听说厉家大少不好相处,即使心里有点介怀,却被这位大少爷身边的人好声好气地圆了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王心蕊却想,易平洲这副冷冰冰的样子,难怪身边要有端砚这样八面玲珑的机灵人了,要不然生意还没做成,就得罪了一大群人。
马匹“嘚嘚”的声音传来,车厢内很安静,安静得王心蕊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由抿着唇有点心慌慌的,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道:“大少爷,我们这是去哪里?”
易平洲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回府。”
“啊?”王心蕊惊呼一声,虽然该买的都买了,可是她以为还能去有名的春风楼看看,还有热闹的集市。她想了想,还是争取了一下:“大少爷可是有急事要先回府?难得出府,我可以跟春英去春风楼,只看一眼就好……”
她被易平洲盯着,声音越来越低,脑袋也要贴到胸口去了。
大少爷的眼神真可怕,是怪自己多事,耽误了他吗?
其实,王心蕊还没及笄,出外只要戴着纱帽就好。多数未出阁的姑娘都是这样的,更何况她又不是出身高门大户,哪里来那么多的规矩?
偏偏华月喜看的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早早回去,她心里实在遗憾。
“春风楼是酒楼,吃饭的地方,不是用来看的。”半晌,易平洲才缓缓开口,转开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但是听说春风楼里有一位厉害的说书先生,还有古琴指法非凡的琴师!”王心蕊说到兴致的地方,双颊红扑扑的,一双大眼闪闪发亮,似乎恨不得马上飞过去看一看。
易平洲皱了皱眉头,被她扑闪的大眼睛盯着,许久才道:“只能呆小半个时辰,那里乱得很,要跟在我身边,一步都不能离开。”
“嗯,一步都不离!”只要能去,王心蕊说什么都会答应的,高兴地对易平洲笑了笑:“多谢大少爷……可是,真的不会耽误你的事?”
“没事,”易平洲生硬地答完,转开头又不吭声了。
王心蕊瞅了他一眼,觉得易平洲虽然面冷,但是心肠不坏。她都抱着被拒绝呵斥的念头了,谁知易平洲虽然面无表情,有点不高兴,还是答应了。
她越发觉得,刚刚当作添头买下的龙凤玉佩,是最明智的决定了!
车外的端砚隐约听见里面两人的对话,二话不说就将掉头往春风楼去了。
春英也是一脸兴奋,眼睛闪闪发光,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句:“端砚哥,我们真的要去春风楼吗?”
端砚笑着点头:“是啊……话说回来,你家姑娘怎么知道春风楼的?”
春英两手托着腮帮子,一脸骄傲地说道:“我有次跟着二太太出门的时候见到的,就跟姑娘说了。”
端砚颇为怜悯地瞥了这小丫鬟一眼,原来是她造的孽。估计以后,春英能出门的次数怕是要大大地减少了:“以后有什么事,别都通通跟你家姑娘说。”
“为什么不能说?”春英皱着眉头,苦苦想了一会,掰着指头道:“姑娘天天躲在家里不出去,怪无趣的,我也想要给她点乐子。”
端砚忍不住小声问她:“你都跟你家姑娘说了什么?”
这个小丫鬟大大咧咧的,就是有点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让人颇为担心。
春英不负众望,也小声回他:“年初二太太去庙里打醮,二太太和姑娘都在马车里面,外头的好事都没看见。我正好坐的轿子,一路上撩起帘子看了不少,都跟姑娘说了。”
“比如?”端砚越听越担心,这小丫鬟不会教坏她家姑娘吧?
“比如,卖身葬父?”春英歪着头,苦思冥想:“有个穿着光鲜的少爷硬是要给钱给小姑娘葬父,谁知小姑娘不愿意。不过那少爷确实长得不怎么的,肥头大耳,还是将军肚。等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位少爷,风度翩翩,玉树临风,那小姑娘就愿意了。前头的少爷不乐意,带着家丁就打了起来,也不知道最后谁打赢了。”
端砚眼皮一跳,开始头疼了:“这种事怎么好跟未出阁的姑娘说的?你以后别告诉顾姑娘,看过就忘了吧。”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不过姑娘似乎不感兴趣。”春英皱着脸,想起自己绘声绘色说了半天,才得了王心蕊不咸不淡地几句。
“你家姑娘说什么了?”端砚挑眉,十分好奇地追问一句。
春英板着脸,学着王心蕊当时的语气淡然地道:“那姑娘以貌取人,不会有好结果的。”
端砚听了,险些摔下马车,惊讶地问:“顾姑娘何出此言?”
春英晃着脑袋,装模作样地道:“姑娘真厉害,我后来让厉家采买的婆子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两位少爷打了一场,两败俱伤,前头的少爷丢下银两就走了,那小姑娘缠着后面的少爷被带走了。谁知不到一个月,就被那少爷的正房以偷窃为名押送到府衙,很是吃了一番苦头才放出来。”
闻言,端砚无奈地说:“顾姑娘这番话,不免太偏颇了一点。长得好的,不一定都是坏人。你看,大少爷长得好,人也好,二太太也是。”
春英连忙点头:“二太太是好,大少爷……我就不清楚了。”
端砚张了张口,想要夸大少爷几句,偏偏都是不能说的,郁闷得要命,只含糊道:“日久见人心,你和你家姑娘以后就能发现大少爷的好了。”
春英懵懂地点头,又大咧咧地拍了下端砚的肩头,笑道:“放心,我家姑娘从来不会以貌取人的。”
端砚摸着被拍疼的肩头,暗自叹气:要是顾姑娘以貌取人的,事情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