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顾林侧首才发现是门没关紧，于是站起身去掩门。复古挂钟敲到午后三时一刻，唐顾林关好门便走回书桌旁。短短两三米路程才走一半，几乎同时，桌面上压着绘纸的手机响起。看不见来电者姓名，心里却仿佛有预感一般，一下便走回来，启指掀起手机。手机靠到耳边，目光便顺势从屏幕叶犹言三个字落到桌前大喇喇摆着的绘纸上的“妖魔鬼怪”上。他眼中
在平复自己的心情后，叶犹言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投票结果的页面上。
第一个令她好奇的自然是高居第一的相片。
排在第一的相片的得票比她高了几乎整整一倍，
票数高得夸张。
除却第一名，后面排位的得票数其实都相对接近，差距也并不大。
叶犹言点开第一名的参赛相片。
只一眼，她的心就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冲力狠狠撞击了一下。
那张相片如同视觉与情感的双重盛宴。
相片里是一个苍苍年迈的老妇人，她的面容上布满皱纹，拿着一个晃动的拨浪鼓，于车海马龙之间对着镜头回眸一笑，黑白的画面里，老人与拨浪鼓的矛盾感直击人心。
画面虚化的背景车灯通明，本应让人通感联想至热闹而嘈杂的声音，可占据相片大比重的老人和拨浪鼓，却似乎让画面整体安静了下来。
叶犹言忍不住继续细看，然后发现相片并不是完全黑白。
背景远处的细微灯光，还有老人浑浊瞳孔中的并不清晰的倒影，竟然还点缀着一点点的暗金。
其实很多优秀的摄影作品并不仅仅对构图色彩有要求。
故事感作为摄影作品所展示和传达的重要内容之一，有时甚至会比构图与色彩更加重要。
这张相片传达的故事感丰满且动人，老人与拨浪鼓所呈现的矛盾和留白会令观者忍不住探究，想象。
叶犹言想，怪不得这张图得票数一骑绝尘。
有时对于真正艺术的品鉴并不需要观者有多么厚重的文化底蕴。因为艺术如婀娜的美人，仪态万千，不同风雅，不论是青萝掩面还是张扬娇肆，烟视媚行，都异彩夺目。
它在何处，何处便是永恒。
第三名的相片很特别，若要细说，叶犹言觉得在看到那张相片时她的脑子里出现了“鬼气”两个字。
画面中央的人物是一个长相明艳的小女孩，看得出脸上只是化了淡妆，但她唇上口红的颜色却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若乍一看，还令人觉得有些奇怪和不合理。
人物背后的布景似乎是中式的宅院，角落还有一口井。
相片的色调整体偏绿和暗，也许也是“鬼气”的点睛之笔。
叶犹言又随意翻了几张相片，然后渐渐地觉得心底发虚。
投稿中太多优秀的相片了，若把她的相片与它们对比，她的名次便显得实在名过于实了。
她想，自己大概是因为投稿时间早，还有相片里海景的氛围感和唐顾林引人注目的少年感和姣好的面庞，才占了便宜。
这样下着定论，叶犹言心里一点得意的小火苗就被压了下来。
她放下手机，朝后一倒，便重新仰面躺回了床上。
她闭眼，脑海里出现的竟然又是票数第一的那张相片。
叶犹言心中涌上歆羡，要是她也能拍出这样的相片就好了。
祝衡在挂断叶犹言电话后，又给唐顾林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后就被接起来。
祝衡说话很干脆：“叶犹言的相片得票结果很可观，你可以打个电话恭喜她。”
唐顾林本来在书房里练稿，听见电话里祝衡的话后放下笔，语气带上笑：“那挺不错的。”
“别假装没听见我后半句，叫你打个电话恭喜她。”祝衡不买账他对他话的选择性忽略。
唐顾林敛了眸，把轮滑书桌椅重新靠近书桌，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触感冰冰凉凉的笔：“我知道，谢谢你。”
祝衡哼了一声，然后话里突然蕴含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狡黠：“现在就谢我了？那你以后要谢我的地方可多着呢。”
话落便顾自挂断电话。
唐顾林放下电话，唇角弯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祝衡不了解，其实他知道结果的时间，可比叶犹言还要早。
干净整洁的书房，未开大灯。
台灯光下辉映的书桌，只摆放一幅纸笔。
光辉侧影下印出厚重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细小的颗粒。
其上线条四布，重重叠合，歪七扭八——活脱脱一个“四不像”的怪物。
唐顾林没在意，瞥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又继续落笔在纸上。
暖气的气流缓缓流动，气流声在安静的书房中，一时静，一时闹。
手下的线条一丝一毫从笔头中冒出来，黏连在纸面，如同软绵绵的虫。
唐顾林左手支额，忽而觉得那气流声实在吵闹得令人难耐，便索性关了。
出风口缓缓地合紧，唐顾林支额的手指移到眉心，轻轻揉皱着。
但不过安心十五分钟，他又觉得暖气流光，书房里变得阴冷。
唐顾林侧首才发现是门没关紧，于是站起身去掩门。
复古挂钟敲到午后三时一刻，唐顾林关好门便走回书桌旁。
短短两三米路程才走一半，几乎同时，桌面上压着绘纸的手机响起。
看不见来电者姓名，心里却仿佛有预感一般，一下便走回来，启指掀起手机。
手机靠到耳边，目光便顺势从屏幕叶犹言三个字落到桌前大喇喇摆着的绘纸上的“妖魔鬼怪”上。
他眼中细不可查地爬上几分嫌弃，但很快就收好。
电话里响起叶犹言的声音，上扬语调：“唐顾林？”
他坐到书椅上，顺手按开空调：“嗯，怎么了？”
听见唐顾林的声音，虽然是在电话里，但叶犹言还是不可避免地顿了一下，但很快调整过来，试探地问道：“你看到祝衡那个专栏里我们那张相片的得票结果了吗？“
唐顾林本想答他已经知道了，但不防叶犹言直接顺嘴说了下去，她声音里带着分明的喜悦之情：”那张相片拿了第二！”
唐顾林便改了话头，只说：“是么？恭喜！”
听他道贺恭喜，叶犹言心里被湮灭的窃喜又重新悄悄地升腾起来，她默默压低声音，有些支支吾吾：“也恭喜你，你可是模特呢。”
他笑着恭维回去：“你拍得好。”
叶犹言又问：“那你有看其他的得奖相片吗？”
问完，叶犹言的心窃窃地乱撞——她想把自己刚才看完其他参赛相片后产生的顾虑告诉唐顾林。
其实她在早些时候已经打电话给齐慜告知投票结果的事了，同时她本来也琢磨着想把自己的顾虑说给齐慜听。
但叶犹言很了解齐慜。
齐慜聪明好学，从小到大样样事都喜欢争第一，别说自我怀疑，就算别人怀疑她，她也会想发设法地用事实和实力怼回去。
所以齐慜最不愿意见她自怨自艾了。
因此叶犹言斟酌许久，最终还是没和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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