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门,耳边的嘈杂减小,芝芝也终于恢复些许,随他坐了下来。与他不同,她老老实实。石妈妈紧跟其后,喜的见牙不见眼。丫鬟上了茶水,她亲自伺候,一边为二人倒酒一边发问:“奴家瞧着公子面熟,敢问公子贵姓?”裴承礼道:“我姓姜。石妈妈道:“姜公子,明月楼能招来姜公子,真是福气不小,敢问公子可是为哪位姑娘而来,心中可已有想点的姑娘?”裴承礼指腹缓缓摩挲着扳指,有些
◎“陪陪他。”◎
当日是除夕。
芝芝还真是“如自己所愿”, 和这老男人一起守了夜。
只是,是另一种守法。
红烛燃了一夜。
翌日巳时,芝芝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起身隔着纱幔看见了裴承礼坐在桌前,亦是一眼就看到了床上放着的一套男装。
衣服明显不大, 短胳膊短腿, 一看就不是裴承礼的, 倒是和她的尺寸有些像。
宫女为她端来洗漱之物。
芝芝娇声唤人, “殿下。”
裴承礼持杯,朝她之处看了眼,没说话, 但眼神示意了她穿衣。
芝芝应声。
面上无异,然实际, 小姑娘头皮发麻,明白,他这是真要带她去青楼。
芝芝穿上了那衣裳,宫女为她束了男子发髻, 戴了玉冠, 全程皆极不自然,待完了,挤出笑来, 朝裴承礼道:“殿下,妾身穿好了。”
男人只随意地扫了她一眼,唇角轻扯。
“你像男人?”
芝芝转眸望向了镜中。
她太瘦,太纤弱, 于女子而言个子倒也不矮, 但若说是个男子便显然很矮, 又瘦又小。
芝芝没回答,咬了下唇,讪讪地让宫女为她在鞋中垫了鞋垫,增高了些许,自己去了屏风后,里边又加了层衣服,重新裹了胸,而后出来,将昨日帕子里的八字胡粘了上,小心翼翼地再度朝裴承礼望去,给他看,“殿下看看妾身,这回呢?”
男人转了眸,眼睛落到了她那两撇小胡子之上。
“你很熟练。”
一句话后起了身,再无它言,却也不知是何意思。
芝芝心一颤,立刻随他出了去,上前两步,挽住他的手臂,有点讨好,亦有点解释的意味。
“妾身想着这样会逼真一些,为了这个,妾身昨天弄了很久很久。”
裴承礼一言未发。
待膳后,出了门,俩人同车。
大年初一,夜里降了一场雪。
沿途几颗梅花树矗立路边,其上一层白白茫茫的玉尘,不知是雪衬了梅,还是梅托了雪,煞是好看。
街道上几近空无一人,冷冷清清,家家户户都在家中团圆,集市上也没了往日的喧嚣,看起来颇为萧条。
直到马车渐渐行入延喜坊,到了明月楼等秦楼楚馆所在的坊间,方才有了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一点点响起,入了人耳,且越来越大。
丝竹管弦,男女嬉戏,莺莺燕燕之声比比传来,愈发纷杂,更甚,不乏有女子的销魂浪-叫......
芝芝听得,脸“刷”的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小手紧攥。
裴承礼开口道:“你是初来?”
芝芝回着:“自然不是,但也.......”
她想说但也不好意思,然没说完。
裴承礼再度微动了唇角。
“一会儿你就这个声?”
芝芝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的嗓音,紧张地瞧他。
“妾身装做哑巴成么?”
裴承礼眯她两眼,起先未语,过了一会儿方才回话。
“昨日,你也是打算装成哑巴?”
“...自然不是。”
芝芝心惊肉跳,着实不想他再提昨日。
好在马车停靠,那男人也没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甩下最后一句,“非必要,倒也可以不说。”
而后,有人为他开了门。
他微低了头,长身慢起,也便下了去。
芝芝紧跟其后,手心中出了一层汗。
她到并非没见过这种场面,毕竟在青楼呆过,往昔在市井又混了两年,见过些事,虽达不到游刃有余,却也不那么惧怕,但她惧怕裴承礼。
在他面前,她如何能自然。
且直到现在,她还恍惚发懵,不敢想象,她竟然真和裴承礼一起来了青楼!
何其滑稽!
裴承礼什么目的?只是想让她来寻珠链么?
显然不是。
那他到底是来干什么?
芝芝参不透。
小姑娘亦步亦趋,跟在裴承礼身后,与他脚前脚后地走进明月楼,回头所望,没有部下跟着,只有他二人。
转而到了门口,他二人便被里头之人热情相迎,招呼了进去。
前脚一踏入,芝芝脑中顿时便“嗡”地一声,不停的响,那喧嚣的场面,仿佛有着无数只蜜蜂围在她耳边一般,乱了套了,再瞧屋内,触目所及,奢华一片,大殿上歌舞升平,花天酒地,美人无数,各个衣着华美,搔首弄姿,百花齐放,什么样的都有,一股子骄奢淫逸的气息扑面而来,无处不浸透奢靡,当真是有钱人的销金窟。
“公子,公子......”
裴承礼刚一进来,起先迎着的是小厮,然旋即一片哗然,一拥而来了好几个姑娘。
他仪表堂堂,一身贵气,加之那副身板,相貌,瞧见的姑娘无一不六神无主,春心荡漾。
“公子......”
“公子贵姓......”
“公子何处来......”
“公子......”
芝芝本和裴承礼中间有着段距离,没离的太近,但进来没一会儿她便被挤的贴到了裴承礼的身上。
小姑娘吓坏了,本能反应,一下子便从他腋下钻了过去,藏到了他身前。
她还不过他肩头,小脑袋左摇右晃,东瞧西望,不是一般的懵。
正这时,一旁正招呼客人的石妈妈眼尖,也看到了人,心里头“啊”地一声。
这么多年来,见过的男人无数,但石妈妈还当真是没见过这般相貌的男子。
且从他的衣着上看,一看便是哪位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
石妈妈当即便跑了过来。
“哟!公子!这是哪家公子呀!”
裴承礼冷冷淡淡:“有包厢?”
石妈妈一挥帕子,堆笑回着,“有有有,自然是有的。”
而后立马回头扬声,“阿成,快带两位公子到楼上最上等的雅阁休息。”
“是是是......”
她话说完,立时有小厮过来引路。
芝芝又瞧见了那位石妈妈,更要吓破了胆。
“靠够了?”
直到身后男人开口,她方才回神。
芝芝“唔”地一声,可谓一连三吓,赶紧上前两步,从他怀中出了来,故作镇静,小眼神回头瞄了裴承礼一眼。
所幸,他什么都没再说。
不一会儿,俩人便被带到了三楼包房。
屋子甚是宽敞纷奢,一看便价格不菲。
男人落座,手臂搭在矮榻的一面扶手上,颇慵懒。
关了门,耳边的嘈杂减小,芝芝也终于恢复些许,随他坐了下来。
与他不同,她老老实实。
石妈妈紧跟其后,喜的见牙不见眼。
丫鬟上了茶水,她亲自伺候,一边为二人倒酒一边发问:
“奴家瞧着公子面熟,敢问公子贵姓?”
裴承礼道:“我姓姜。”
石妈妈道:“姜公子,明月楼能招来姜公子,真是福气不小,敢问公子可是为哪位姑娘而来,心中可已有想点的姑娘?”
裴承礼指腹缓缓摩挲着扳指,有些漫不经心,语声都沾染了一层的懒意。
“把你们这的头牌叫来瞧瞧。”
石妈妈听罢便笑了,又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这种男人一看便有的是钱,亦是一看就是会玩的。
初来就要见头牌,适才楼下那么多女人,他一眼没看,也可见胭脂俗粉根本留不住他。
石妈妈继续堆笑:“姜公子好眼光,咱们明月楼的头牌名扬天下,是咱们扬州的第一名妓——紫妘姑娘,话说紫妘姑娘与姜公子还真是有缘,前些日子她身子骨不适,推掉了好几位爷,正好今日康健,姜公子便来了,奴家这就去为公子请紫妘姑娘来....”
说罢,她眼睛终于看向了裴承礼身边的那位小公子。
论模样,这位小公子生的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的,好似个小狐狸,比之这位姜公子有过之无不及,只是尚且年幼,小了点,但既是来寻乐子,有买卖她当然要做,如此也便客气地问出了口。
“这位小公子呢?可有心仪的姑娘想点?”
芝芝唇瓣嗫喏两下,喉咙中一声慌张的“啊”还未出口,但听身旁的男人风轻云淡地道:
“我与这位仁兄乃至交,此番同来,所为共享同靴之乐。”
石妈妈听罢便一连笑了几声。
她便就说这种男人会玩的很。
芝芝的脸早便红了个透,本来便不知所措,又被那男人的一句同靴给吓到了。
待那石妈妈出去后半晌,她都没敢回头看裴承礼一眼,有些哆嗦。
倒是裴承礼嗤笑了一声。
芝芝小脸灼若芙蕖,当即转头看向了他。
裴承礼眸光幽深,接着便没了下文。
这般等了没一会儿,半盏茶的功夫都未到,雅阁外便徐徐地来了位姑娘。
姑娘一身雪色衣裙,外边罩着一层轻纱纱,在雅阁迷离梦幻的烛火照耀下,好似仙女。
她进门便福了下去,娇娆百态,又冰清玉洁,开口拜见。
“奴家紫妘,见过两位公子。”
待接着一抬头,瞧见裴承礼,心口瞬时便好似被什么东西猛烈地击打了下一般。
芝芝小眼神儿一直盯着她,好奇这头牌的模样,亦是直到她抬头,方才一睹了其芳容。
人生的般般入画,柔情绰态,确实名不虚传,极美。
只是芝芝不懂,十分不懂,不知道裴承礼到底意欲何为?
那头牌进来后,这包房的门便被人关了上。
屋中的气氛转瞬便染上了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尤其是她亲眼所见,那头牌的一双含情美目直直地落到了裴承礼的身上,更是仿若情不自禁地便朝他走了过去......
尚未来得及多想,芝芝亦亲眼看到,裴承礼一言没发,从容不迫,没动半丝声色,只眸光微微一变,一个眼神示意,便意思分明,却是阻了那头牌朝他而来,让她先伺候“他”之意。
紫妘当时人就停住了脚步,失望之色分明。
芝芝美目一下子睁圆,咬住唇瓣,吓得一动亦是不动。
再接着裴承礼也便直白地说了出来。
“陪陪他。”
紫妘双足在地上定了须臾方才反应过来,矮身。
“是。”
接着便朝着芝芝而去。
芝芝心里头叫了娘,只差一点就要抱起双腿,缩着身子上了榻。
那女子不时便坐了过来。
她身上有着一股很香,很浓的胭脂气息,过来便为芝芝倒了杯酒。
“小公子,请.......”
芝芝连连点头,“嗯嗯啊啊”地赔笑,接过杯子。女子的手摸上了她的腿,一点点地往上挪,芝芝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悄悄,小心翼翼地慢慢往那老男人身边凑,心里头不断叫着娘,不敢问,也不敢拒,当真苦不堪言。
反观另一边。
那老男人很是悠闲地倚靠在那,手中缓缓摇晃着杯中残酒,开口颇随意地与那头牌闲聊。
“紫妘姑娘前阵子生病了?”
女子娇气地回答,“是,公子如何知道?”
裴承礼:“适才石妈妈有言,随耳听到。”
“奴家谢过公子关怀....”
裴承礼又道:“有位姓林的朋友,前阵子同我提起了紫妘姑娘,姜某也是慕名而来...”
女子莞尔微笑,“公子口中的林姓朋友,可是林启,林公子?”
裴承礼微微点头,“正是。”
女子娇嗔,带着几分委屈,“既是慕名,公子何故先让他人?可是对奴家不满意...”
芝芝从脸到耳根子皆红了个透,一直慢慢地往裴承礼身边移。
恰好那女子的眼睛和心也明显始终都在裴承礼身上,也随着她移动,朝他靠近。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的很是炽热,然中间却偏偏隔着一个她。
这是唱的哪出?
正这时,芝芝听得裴承礼冷冷淡淡地开了口,回了她。
“你,还不错,只是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先让给朋友。”
女子娇媚地道:“奴家让公子有意思...”
裴承礼缓声开口,语调愈发地慵懒。
“你有这个么?助助兴。”
他拇指与食指轻轻搓了三搓。
此言之后,女子微微一怔。
“....奴家.....没有......”
芝芝正浑身不适,突听得“这个那个”的,很是好奇,小眼神儿当即偷望过去,亦聚精会神地听起来。
但见那男人笑了一下。
“真没有?”
女子回话:“自然是真,奴家哪能买得起这种东西?”
裴承礼笑,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拿出一枚金锭,落在桌案之上。
“我以为你会有货,给我弄一些来,嗯?”
女子摇头:“奴家真没有,不过,公子若是想要,奴家知道一人,他手上还有些货...近来外头风声紧的很,官府在查,确实很难弄到,原有的人,现在也都没有了...奴家告诉公子去哪寻...”
她说完这言,眼睛便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芝芝,没说下去,其意分明。
裴承礼缓缓起身,将身旁娇柔的小姑娘搂了过来。
芝芝虽视线没看他二人,但竖着耳朵正听得来劲儿,突然被那男人搂过去,吓了一跳,差点没发出声音。
裴承礼附在她耳边,只道了两个字。
“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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