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丝柔侧耳听了半晌风声,似乎整个人都跟随着这阵风往一种虚无的境界里飘散去。她不知道自己要飘向哪里,但是这种感觉很好、很轻松。轻松……她默默在心里将这个词又念了一遍才确认——是的,此时此刻她是轻松的。她在朦胧中展开个舒心的微笑,只是旋即又蹙起了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跟谭景昀的这段婚约带给她的就只剩下了疲惫。她厌恶了在谭景昀面前绞尽脑汁的躲藏,也厌恶了面对外人形形色色
声音一出,厅里霎时间静了。
许丝柔顺着人群张望的方向看过去,方玉珊正站在大厅里,款款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姨妈,昱之要过来您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
她穿了一身淡粉色的洋装,百合花般的裙摆随着她那双小羊皮鞋叮叮当当的响声簌簌颤抖着,正如微风轻抚过的湖面,温柔无尽。
但今天的苏家,似乎并不欢迎她的出现。
苏老爷回头斥了苏太太一句:“胡闹!这是怎么搞的!”
“她……”苏太太一张脸涨得赤红,不敢迎上苏老爷的目光,只得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解释,“她母亲毕竟还是我的远方表姊妹,家里孩子订婚这样的大事,不通知一声不合适,谁知一下帖子,她们真来了!”说完,还故意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方玉珊,以示不满。
苏太太回避的模样众人都是有目共睹,唯有方玉珊浑不在意似的。
她甚至还上前来,招呼了许丝柔一声,就挽住了谭景昀的手臂:“昱之,前次你帮了我家的大忙,今天我爸爸也来了,我带你去见他!”
许丝柔站在一边,看她大喇喇地拽着谭景昀,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恍惚竟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尤其是当谭景昀向她投来一道征询的目光,她就更觉得该到了自己退场的时候。
“伯母。”许丝柔没给予他任何回应,反而向苏太太歉然一笑,附过耳边悄声道了一句,“我的丝袜不知在哪儿勾破了,请容我先去更衣室,再来陪您。”
*
一路上,她只觉得四面八方涌来的心思各异的目光如烈日一般,晒得她脸颊发烫。好不容易进了更衣室,许丝柔才觉得松懈下来。
外面宴会已经快开始了,更衣室里没什么人。她捡了屏风后角落里的一张沙发坐着,将头往靠背上靠过去,闭上眼。
入夜起了风。
风从窗框的缝隙里透进来,呜呜有声。
许丝柔侧耳听了半晌风声,似乎整个人都跟随着这阵风往一种虚无的境界里飘散去。她不知道自己要飘向哪里,但是这种感觉很好、很轻松。
轻松……她默默在心里将这个词又念了一遍才确认——是的,此时此刻她是轻松的。
她在朦胧中展开个舒心的微笑,只是旋即又蹙起了眉。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跟谭景昀的这段婚约带给她的就只剩下了疲惫。
她厌恶了在谭景昀面前绞尽脑汁的躲藏,也厌恶了面对外人形形色色的异样目光,更厌恶了陷在这段虚假婚约里貌合神离的两个人。
她不愿再做个提着线的傀儡。
一天都不愿。
越想,脑中越乱,意识也越发模糊起来。
直到门上“当当”响了两声。
几声脚步声越走越近,及至身前,许丝柔才闻到一种松枝一样的清香。
是谭景昀身上的香。
那香气从她身后包绕住她,并不浓烈,可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不过紧接着,他温热的一双手臂便顺着她的小臂抚上来。
他似乎想要拥抱,可瞬间的犹豫后,还是只将双手落于她的双肩。
“丝丝,还不出去?”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处黑暗,连谭景昀自己都莫名觉得自己的声音低柔许多。
“昱之哥。”许丝柔不耐烦地将那双按在自己双肩的手拂开,“我忽然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一下,不大想出去。”
谭景昀居高,俯视着她。
自始至终,她的眼睛都没有睁开过。不仅如此,似乎自他来后,她有意识地将双眼闭得更紧了些。
倒不像是不舒服,反而像是不愿意见到他似的。
他的声音就硬了几分:“今天是苏家的大日子,你不出面,总是不合适的。”
“可……”
“陪我一起过去。”他的手重重落在她肩头,指尖微动,是两下带有命令似的敲打,“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
谭景昀的语气已是强硬,根本不允许她再讨价还价。许丝柔也明白,场面上的事,只要她一天还是他的未婚妻,就不得不陪他一起应付。
只能硬着头皮起了身,跟他一起往大厅去。
“昱之。”方老爷看到他们相携而来,老远就招呼一声,“就等你们了,快来!”
说着,一把将他们揽在身前。
面前放着一只六层的巨型奶油蛋糕。雪白的奶油为底,上面裱着深红浅粉的玫瑰花,最上头那一层,还用琼脂点作各种颜色,勾勒出碧水游鱼,精致优美得像一幅画卷。
“来来,这蛋糕的第一刀啊,还是你来下!”苏老爷一面热情邀请着谭景昀,一面将切蛋糕的小刀递过他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