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坐在齐桡的床榻边,两根手指并拢,轻轻的悬放在齐桡的伤口上,一股浅浅,柔和的水流,从她双指间流出,宛若涓涓细流般,冲洗着齐桡被鞭打过后的血痕。冲刷过后的血水,落入了泥地里,很快就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点点浅褐色的印记。因为这是在军营里头,郑岭时不时的进出,盛姣姣
“行,那我去给姣娘拿些吃的。”
郑岭穿着兵甲,哒哒哒的转身出了谭戟的大帐。
盛姣姣坐在椅子上等了会儿,晃着双脚,一时无聊了起来。
见齐桡总不来,她起身,沿着谭戟的大帐细细的看着。
他的大帐里就只有一张铺在地上的床,一方小小的书案,几把椅子。
盛姣姣走过去,跪坐在书案前,看见上面有一本已经翻开了的书。
这是她上次让齐漳带给谭戟的手抄书。
盛姣姣还记得,她往书匣子里放了同样几本前朝著名武将写的诗词,还放了一本《大泽地理志》。
同样是她的手抄书。
但是谭戟只将这本《大泽地理志》带到了军营,且看样子,他似乎很喜欢这本书,常常翻阅。
盛姣姣将书拿起来,看到书下还有一叠字帖,上面记载的都是谭戟看书时,不认识的字。
他似乎正在学习读书写字,字体虽然拙劣,却已见未来的苍劲有力。
盛姣姣看了一会儿谭戟的字帖,她翻了翻书案上的字帖纸,纸张粗糙,稍有富裕些的人家,都不会用这种草纸来练字。
谭戟家中,似乎是挺穷的。
盛姣姣静了静心,拿起了书案上的笔,笔尖秃了,木制的笔杆也有了小小的裂痕。
望着手里的笔,盛姣姣的心头泛起了一阵心怜。
未来的大泽神将,据说收缴的战利品,都能抵得上大泽半个国库的谭戟,也有过这样不容易的时候。
她吸了吸鼻子,拿着粗砚磨了墨,在一张新的草纸上,写了一段《大泽地理志》的白话注解。
一张纸还没写完,大帐外头就传来了一阵喧嚣声。
郑岭的声音焦急响起,
“姣娘,快,你家齐四郎受伤了。”
盛姣姣手里的笔掉落,黑色的墨渍落在了草纸上,她急忙起身来,还未跑出大帐,齐漳就背着浑身血淋淋的齐桡进了帐。
他将齐桡放在谭戟的床上,同盛姣姣交代了一声,
“四佬性命无碍,阿戟找到四佬的时候,他正在被铁匠铺里的属国人鞭打,身上的伤已经被军医救治过了,你和四佬暂时都别回家,军营里有军医,可以随时照料着,等四佬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再回去,免得家里人担心。”
盛姣姣气红了眼,看着躺在谭戟床上,浑身还在疼的抽搐的齐桡,怒道:
“大哥哥可是杀了那些人?”
“杀了一部分,跑了几个,我的人正在集上搜查,谭戟带人追去了郡北,听说那里还有一群等着武器用的属国人,我得走了,你好生照顾四佬。”
齐漳没有时间一直说,他还要领人去搜那几个逃走的属国人。
另外铁匠铺哪里来的胆子,私自贩售这样多的武器给属国人?
这些都是要齐漳去查的。
盛姣姣明白,点头道:
“大哥哥放心去,不必担心我与四佬。”
看着齐漳转身走了,盛姣姣才是回身,坐在床沿边,望着齐桡身上的伤,内心又痛又气。
小子被打得浑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嘴里哆嗦着,
“三姐姐......”
“阿姐在,是阿姐不好,阿姐不该让你一个人出门去买剑,都是阿姐不好。”
盛姣姣擦擦眼泪,满心都是自责。
齐桡的嘴动了动,嘴里低低的说着话。
床沿边的盛姣姣凑过去,想听他说些什么。
“三姐姐,莫哭......四佬技不如人,被抓了,不是三姐姐的错......往后......四佬要当兵,将那些想进犯大泽的属国人,全都杀回去~~~”
被打成这样,齐桡不但不害怕,内心还被打出了一团火,他要长大,要好好习武识字,要把那些手段残忍,凶残可恶的属国人,打出大泽。
他要那些杂碎,从今往后再听到他的名字,就胆战心惊,再也不敢在大泽境内放肆。
盛姣姣内心悲涌,嘴里却是应着,哄着齐桡说话。
“只是可惜了......三姐姐的银子......大伯的药,四佬的铁剑还没有......买......”
一想起这件事,齐桡就觉得内心一阵扼腕般的痛,银子啊,三姐姐让他卖了多少回小菜,姐弟两人才凑够的二十两银子。
结果去了铁匠铺一趟,二十两银子就这么打水漂了。
“算了算了,银子没了还能再赚,命要紧,没有什么比命更要紧的事情了。”
盛姣姣一副视钱财如粪土的模样,才二十两银子而已,与齐桡的命比起来,当真又算得了什么呢?
至于大舅的肺咳药,不是盛姣姣说,她最近好像听大舅的咳嗽,似乎没有上辈子那么凶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盛姣姣眼中憋着泪,检查了一番齐桡身上的伤,他在从铁匠铺救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被西营的军医给包扎过了。
但不是盛姣姣说,这治寿郡是真的穷,齐桡身上用来包扎的布条,都是用的发黄了的白布条。
因为条件不好,人穷,军营也穷,水资源更是不丰富,仅有的几处水源,那水质也浑浊不堪,所以洗出来的布也不干净。
这样会让伤口二次感染的。
盛姣姣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替齐桡拆了缠在伤口上的布条,趁着齐桡意识模糊,不断在说昏话的时机,想用自己放出来的清水,将齐桡身上的伤口清洗一遍。
只见她坐在齐桡的床榻边,两根手指并拢,轻轻的悬放在齐桡的伤口上,一股浅浅,柔和的水流,从她双指间流出,宛若涓涓细流般,冲洗着齐桡被鞭打过后的血痕。
冲刷过后的血水,落入了泥地里,很快就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点点浅褐色的印记。
因为这是在军营里头,郑岭时不时的进出,盛姣姣用自己的净水清洗起齐桡的伤口来,做的是偷偷摸摸的很费力。
折腾了许久,才替齐桡清洗完一条手臂。
大约到了半夜时候,军医端着一碗药进了大帐,
“姣娘,给你家四郎把药吃了,注意别让他发烧了。”
盛姣姣接过药碗,抬头一看,这军医竟然是黄土村的赤脚医生权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