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质如朴,如玉般雅立。捧着太岁的兰溪,看到他的笑,不知怎么,心突然动了一下。有些不知名的暖意,自心脏深处,慢慢涌向四肢百骸。“姐姐,这太岁是我从秦先生那里偷来的,但是只有太岁却不够,还需要秦先生配药,他那个脾气……”萧长卿懊恼的说:“比驴还倔,软硬不吃。”副将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插嘴道:“放心吧郡王爷!咱们弟兄千人,想收拾一个大夫还不是手到擒来?待会儿保管让他服服帖帖的!”
兰府私军集结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京城。
稍微有势力的人家都派出探子,密切监视着兰府的一举一动。
兰衡昏迷不醒的事情,随着兰溪的出宫,早已不是秘密。
同兰氏交好的家族,一边准备着丧礼的仪程,一边担忧着兰衡去世后,该投靠哪边……
而那些跟兰氏看不对眼的朝臣们,则恨不得在院中升三柱香,祈祷兰衡早日升天。
只要兰衡一倒,整个大安朝的朝局,将天翻地覆。
……
消息传到养心殿时,批改奏折萧烨吹灭了案台上的烛火。
得意到隐隐变形的五官,在夜色中,愈发狰狞。
他合上奏折,起身,将双手背到身后,看着报信的太监,佯装悲痛地叹了一声。
“哎,兰氏向来猖狂,集结私军之事,早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看在岳父大人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份上,朕便饶了兰家这次僭越之举吧。”
萧烨装完大度后,又问,“可知那私军是去了什么方向?”
“回陛下,似是赶去了城西,皇后娘娘戎装在前领队。”
“成何体统!”
萧烨眼底掠过厌恶,“一国皇后,不老老实实在后宫待着,贸然出宫不说,还抛头露面的带着私军外出……如此德仪态,怎配做国母?”
小太监跪在地上,讷讷不敢接话。
萧烨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这才又恢复那淡定之态,“罢了,朕体谅她一番孝心,便不追究此事了,你们派人继续跟着,看看去西边做什么?难不成想连夜给兰相找个好墓地?”
话中的幸灾乐祸之意,都快溢出来了。
小太监想起宫中由来已久的,新帝和兰氏不睦的传闻……此刻,终于信了。
何止是不睦。
简直是恨之欲令其死……
“对了,皇后的芝兰殿,如今谁在看着?”
萧烨眼神微闪。
“回陛下,皇后娘娘带了腮雪出宫,如今是凝霜姑娘在掌事,凝霜姑娘是皇后娘娘的陪嫁,在芝兰殿威望甚高……”
“朕知道了,下去吧。”
“是……”
……
与此同时。
城西,郡王府。
今夜无月。
一千兵马集结在府外,将士们皆身披黑甲,全副武装,一言不发地守着最前的女子,等着她一声令下,冲入府中。
四周安静极了,唯有震震的马蹄声,压抑着,积攒着,好似夏日的傍晚,随时随地地酝酿着暴雨,只等一声霹雳,倾盆而至。
兰溪一身红衣坐在马上,下巴微抬,露出笔直疏冷的下颌线。
她抓住了手中的令牌。
这是兰家掌私军的军令。
直视着紧闭的大门,将执着令牌的右手缓缓抬起,正要下令,却听到扑通一声——
一个月白色的身影翻墙而出。
落地之后,还摔了一下,颇有些狼狈地站起来,掸了掸灰尘,却不忘捂紧怀中之物。
正要抬脚往前走时,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黑甲军。
脚步倏然顿住。
茫然地扫视着这只肃穆的军队,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可等他看到领军之人时,眸中的喜色几乎溢出来。
单纯的,无邪的欢喜。
“兰姐姐。”
他快步走到兰溪身边,一边笑,一边擦了擦脸上的灰渍,双眸在无月的夜色里,仍带着淡淡的辉光。
“我——”
话音未落,脖颈一凉。
守着兰溪的副将,已将长剑抵在他的脖间。
“大胆!”
副将横眉,怒斥道:“若再往前一步,老子切了你的脑袋!”
“姐姐……”
萧长卿有些委屈,“我是给你送药的。”
语罢,掏出怀中之物。
一团灰褐色的肉瘤般的药材,横卧在他的掌心。
很丑。
却跟医书中所绘制的图案一模一样。
太岁。
看到太岁的一瞬间,兰溪呼吸都停了。
下一刻,飞身下马,一把夺过萧长卿手中之物,整个人,都因激动而发抖。
身边的副将早已得了兰溪的吩咐,知道今日来郡王府的目的,看到那太岁后,犹豫了一下,将剑收回。
接着,便用一种颇为怨恼的眼神瞪了一眼萧长卿。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在马场训练了多少年?一次正经的架都没打过!好不容易大小姐心血来潮要用他们一场,没想到……刀还没拔出来,就被这小子给截胡了!
萧长卿见兰溪开心,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他的笑极好看。
浅淡的唇角微微上扬,连带着眼角眉梢都生动起来。
如质如朴,如玉般雅立。
捧着太岁的兰溪,看到他的笑,不知怎么,心突然动了一下。
有些不知名的暖意,自心脏深处,慢慢涌向四肢百骸。
“姐姐,这太岁是我从秦先生那里偷来的,但是只有太岁却不够,还需要秦先生配药,他那个脾气……”
萧长卿懊恼的说:“比驴还倔,软硬不吃。”
副将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插嘴道:“放心吧郡王爷!咱们弟兄千人,想收拾一个大夫还不是手到擒来?待会儿保管让他服服帖帖的!”
“大言不惭!”
砰——
门被一脚踹开。
提着灯笼的秦先生,穿着一身黑衣,脸比衣服还黑,怒视手捧太岁的兰溪。
“好你个女娃子!使手段诓一个痴儿算什么本事?逼得他都敢行盗窃之事,翻墙也要为你送药!”
“兰氏一族果然阴险狡猾,你看看你,都当了皇后的人了,为了一味药材,连美人计都用得出来!”
“今日我把话摆在这里了,就算你拿走太岁,我也不可能给你开药!”
秦先生怒到极致,直接放了狠话。
“你们想威逼是吗?你们知道逼迫一个医者的后果吗?就算逼我给了方子,逼我今晚把兰衡救活了,我也能在他身体里下暗手,三个月之后,悄无声息地让他去死!”
“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还就没被人威胁过!今天这病,老夫绝不会治!”
捧着太岁的兰溪,眼底的喜色,慢慢溃散。
如秦先生所言。
他宁死不治,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一切都是徒劳……无用的吗?
兰溪看着十米之外,引颈受戮的秦先生,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办了。
谁知,眼前银光一闪。
腰间的佩剑被抽走。
萧长卿拿着那佩剑,抵在自己脖子上,远远地看着秦先生,认真地说:“您若不帮姐姐,我今日就自刎在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