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的看到乌泱的人群,她的脚防御般地往后面退了几步。“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正当她退缩的时候,脑袋里蹦跶的都是这句古言。挤电梯不是打仗,胜似打仗。如果不能占据上风,只能上班迟到。郝心晴双手握拳向胸腔靠拢,把自己缩小了一个size,顺利进入电梯。早晨的电梯间和公交车厢、地铁车厢一样,充斥着各种味道。汗臭味、口臭味、香水味,当然,还有早餐的香味。她屏住呼吸,和电梯里的人一起向上运动。
当郝心晴从拥挤的三号线地铁车厢中走出,她深深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仿佛经历了一次奇妙的转变。就像是一只被压得扁平的气球,在重新得到了空气的滋养后,又逐渐膨胀回原来的模样,恢复了生机与活力。
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即将启动,缓缓驶离站台的地铁。在那光滑的车厢玻璃上,映照出一连串模糊不清的痕迹。这些痕迹,既像是一张张妆容残破的人脸,又似乎像是一张张失去了弹性,塌陷变形的面膜,透出一丝疲惫与无奈。
郝心晴轻轻地吐出一口长气,感觉自己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一些。正当她准备迈开步伐,继续前行的时候,却不经意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一块褐黄色的污渍,它不偏不倚地出现在她洁白衬衫的显眼位置,宛如一块胎记般顽固。这突如其来的污点让她感到有些尴尬和焦虑。
郝心晴赶紧从背包里掏出湿巾,来回擦拭印记,印记淡下去了一点。
不过依然是千白中独显的那点鹅黄。
眼看离公司只剩一百米的横向距离和一百米的垂直距离,郝心晴有些无所适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郝心晴从背包里取出另一样东西,在胸前调试了一番。
暮春的太阳光很是明亮,不遗热情地普照着大地和人群。
高耸入云的写字楼聚集在一起,形成一道壮观的风景。同时,也互为遮挡耀眼的光亮,造就一大片一大片的凉阴。
郝心晴来不及欣赏玻璃幕墙相互成就的时代美景,一脚已经踏进写字楼的一楼大厅。
她没有早到,也没有迟到,踩的正是打工人的上班点,所以等电梯的人特别多。
郝心晴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头皮发麻。
虽然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冲完一遍横向奔涌的人群,再来冲一遍竖向沸腾的人群。
但真的看到乌泱的人群,她的脚防御般地往后面退了几步。
“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正当她退缩的时候,脑袋里蹦跶的都是这句古言。
挤电梯不是打仗,胜似打仗。如果不能占据上风,只能上班迟到。
郝心晴双手握拳向胸腔靠拢,把自己缩小了一个size,顺利进入电梯。
早晨的电梯间和公交车厢、地铁车厢一样,充斥着各种味道。
汗臭味、口臭味、香水味,当然,还有早餐的香味。
她屏住呼吸,和电梯里的人一起向上运动。
人实在太多,郝心晴被挤到了边角,电梯显示屏的右边被一个高个子男生遮住。由于身高不占优势,郝心晴只能偏过头,努力地从人群的缝隙中窥视屏幕的左侧。
终于,当电梯的显示屏亮起数字“3”时,她仿佛找到了希望的光芒。她灵巧地移动着身体,像一条刚从水中上岸,试图适应陆地行走的美人鱼一样,巧妙地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出去。
电梯门缓缓打开,郝心晴迈出了轿厢,一个充满现代设计风格的屏风映入眼帘,线条流畅,色彩和谐。
让她感到困惑的是,这个楼层异常安静,与刚才电梯里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其他打工人的身影,也没有预期中的人来人往。这里的一切安静得就像是个无人参观的博物馆。
她轻手轻脚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大厅中间立着一个牛气冲天的金牛雕像,那气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挡风的大玻璃,飞上云霄。
郝心晴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当郝心晴准备折返的时候,对面的私人电梯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一个气质独特、装扮高雅的女性。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冷气息,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她的耳垂上佩戴着一对耳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而她身上所穿的服饰和脚踩的鞋履,都透露出一种非凡的品味。
就在郝心晴打量着对方的同时,那个女人也将目光投向了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但那种无声的对峙却让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一张神似刘心悠的脸,明显出现了岁月的痕迹,在时光的晕染下,更像港剧《新闻女王》里的方太。
时间处在非静止状态,但是女人处在静止状态。
郝心晴在她脸上读出了惊奇和害怕。
怎么会有害怕的情绪?郝心晴觉得莫名其妙。
“你是哪家公司的员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女人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肉耳可听的不友好。
“这里不是磐蒲基金公司吗?难道我走错了?”郝心晴反问。
“你走错了,磐蒲基金公司在33层。”女人扔下这么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往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郝心晴没想到会犯这种乌龙,她马上乘电梯到达磐蒲公司的人事部会议室。
会议室坐了不少人,其中有一个,便是在地铁里朝她竖中指的香奈儿女人。
真是冤家路窄……
香奈儿也注意到她,脸色顿时黯然。
更无奈的是,员工位只剩香奈儿旁边的那个空着。
郝心晴面无表情地走到香奈儿旁边,坐下。
“你好,我叫许晓晓,没想到我们两个竟然是同事。先前的事情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许晓晓捂着嘴巴笑,那表情像极了深闺里刚走出来的娇俏小姐。
表情转换得太快,深闺小姐还没当够两秒钟,许晓晓的脸上又换成谄媚和欲言又止的表情。
郝心晴知道许晓晓在忌讳些什么,毕竟周围坐的是和她们一样准备报到的新人。
这堆人当中,有的是实习生,有的是管培生,有的是在社会大油锅里沥过油的老职场人。
“是啊。你大概认定我们不会再相遇,所以才在地铁里……”郝心晴拿捏着分寸。
没等郝心晴说完,许晓晓便打断:“说明我们有缘分,才会在这么多个地方相遇。晚上我请你吃饭。”
她的表情谦卑中带点讨好,事到如今,郝心晴已经能猜到,许晓晓身上的香奈儿不过是她用来装点门面的工具。
人事部还有很多和她一样准备入职报到的新人,穿着看不出是正货还是A货的衣服。
“从这一刻起,你们已经正式踏入社会,要摒弃当学生时的一些惰性思维。如今这个社会是相当公平的,多劳多得,能者居上,如果你们能顺利通过6个月的试用期,便可以继续留在磐蒲基金效力。磐蒲基金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努力的人。”
人事部的部长崔西坐在长方形的桌子中间侃侃而谈。
崔西,挺洋气的名字……
郝心晴听着崔西说话,目光落到手中的那一份公司人员组成手册上。
手册上的名字都烫着金,从特定的角度看过去,似乎闪闪发光,金钱的气味缓缓升腾。
能印在这份手册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吧?郝心晴暗想。
“由于公司长期和港澳地区人士接触,所以你们得取个洋气点的名字,填到履历表的英文名一栏上。这样有利于维护公司的形象。像我的名字崔西,其实是我的花……化名。”
崔西顿了一下,马上又圆了回去。
她话音刚落,许晓晓举起手示意。
“许晓晓,你有什么问题?”崔西看向许晓晓,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许晓晓优雅地坐在与郝心晴同等高度的位置上,两人的距离恰到好处,既不显得过于亲近,也不会让人感觉疏远。每当郝心晴轻轻地抬起头,她的目光便不自觉地落在了许晓晓的侧脸上。那侧脸线条柔和而清晰,皮肤白皙透亮,仿佛经过精心雕琢,宛如一件艺术品。
“我非常认同公司的理念,近现代经济学发轫于西方,所以取个英文名字利于我们对外沟通。其实,我在高中的时候,已经给自己取了一个英文名字,叫做camellia。中文音译卡米丽娅……”
camellia,郝心晴读tຊ过这个英文单词,是山茶花的意思。
一提起山茶花,郝心晴立马想到小仲马写的《茶花女》。
自觉产生了刻板印象,郝心晴掐断了这股思绪。
“好。”崔西言简意赅地给出结论,没再说其他话。
很多企业存在取花名的破冰文化,郝心晴对此不置可否。她在脑海搜刮了一会儿,决定取个英文名“简”。
“一会儿,伊森会给你们出分组试题,等分好组就会立刻进行入职培训。请好好对待你们的入职培训,你们在入职培训期间的表现也会被记录到档案里……”
崔西张着鲜红得像樱桃般嘴巴,还想再说点什么。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在看清来电的人是谁后,崔西立马前倨后恭,前倨的对象是在坐的新人,后恭的对象自然是打来电话的这个人。
郝心晴心想:看来,以后在这家公司不会点变脸绝活,还真做不好工作。
“好,好,我现在马上上去。”崔西边讲电话,边给埃森使眼色。
埃森心领神会,二话不说,带着郝心晴和其他人走出人事部。
迎面走来的一个男人却让郝心晴停住了脚步。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波又一波的震惊排山倒海地敲打着郝心晴的心房。
郝心晴没想到会在磐蒲基金再次遇到容易。
暗黑色西装外套的剪裁精致,完美贴合容易的身形,展现出他健硕的身材线条。而浅蓝色的衬衫则增添了一丝清新和活力,与他阳光般的气质相得益彰。暗蓝色领带的点缀更是巧妙地将整体造型串联起来,使得整体风格更加统一。
如果说容易在学生时期展现的是一种青春未脱的活力,现在站在她面前展现的则是一种深不可测的睿智。
容易也注意到了郝心晴。
郝心晴明明知道眼前站的是谁,可她不敢相认。
她生性趋向拘谨,上班第一天选择的是不会出错的淡妆和正装。
全身上下最显眼的不过是嘴巴的一点红。
“容副总。”埃森恭敬地向容易问好。
容副总?郝心晴记得刚才的手册上并没有容易的名字。
“埃森,你好。我刚从总裁的办公室下来,准备找崔西。”
“崔西在办公室呢。”埃森瞟了一眼办公室。
而容易则向郝心晴微微一笑。
原来在郝心晴认出容易的同时,容易也认出了她。
好在这样的注视并没有持续太久,容易收起目光走向人事部。
反倒是郝心晴身后站着的几个小姑娘不淡定了,郝心晴明显感受到她们强压着嗓子,如果不是碍于工作纪律,肯定一个个地破嗓尖叫。
帅哥到处都有,但一眼看去,有颜又有才的帅哥,人间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