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的湿气钻进苗安的鼻子里,他怀疑这气味似迷药,引得他凑近陈宜,凑近那圆嘟嘟的脸蛋。回过神,已亲上去。她刚刚哭过,脸上皴了,嘴唇的触感有些干燥。也许嘴唇该软一些。他凑过去,脑子里有两个小人,一个骂自己趁人之危,一个说他本就是陈宜的夫君。“陈宜,你听得到吗?”“你再不醒我就要亲你了。”睫毛又颤抖一下,还是没睁开。苗安贴着她的唇,心里发誓会负责,嘴上虔诚道:“我好喜欢你。”
“西郊漱山山腰有座废庙,已经十几年没人祭拜,破破烂烂。据说现在成了野狼的窝,猎户们都不敢靠近。” 不足苗安肩高的小胖子站在石桌上,双手叉腰,指陈宜道:“小丫头,怎么样?你敢跟我们上山找庙吗?” 十四岁的陈宜掐腰昂头,她捆绑丫髻的结绳上挂了两枚玉珠,动作下碰出声音,叮叮咚咚,和她的嗓音一样清亮。 “找就找!明日酉时漱山见,比比看谁先找到。” 豆蔻年华的姑娘家理应规矩言行,连府门都少出,陈宜例外。 庐州城都晓得陈樾鸣把这个独生女儿当男娃养,早就选好赘婿,不愁嫁娶。城里其他商户、做官人家的公子哥儿看陈宜不顺眼,时常挑衅。偏偏陈宜从来不怵,让这群人更加忿忿不平。 “不行,你不能去,”等小公子们走了,苗安拉住陈宜,苦口婆心道,“酉时三刻城门就关了,漱山又杂草丛生,很不安全。” “怕什么?不是有你嘛!” 陈宜嬉皮笑脸挽住苗安。 少女的酥胸紧贴着苗安的手臂。陈宜撒娇,摇晃他的手臂,触感更加清晰。 苗安耳根通红,捂唇闭眼,最后还是点头应下。 就知道,每次用这招都管用。陈宜暗忖。 时值盛夏,酉时天还大亮,路也看得清楚。苗安和陈宜不到一炷香就爬到山腰,寻了半天不见破庙。 苗安拦住陈宜脚步,“回去吧,再不回去赶不上宵禁了。” “还早呢。”陈宜倔劲儿上来,扒拉开苗安,手持树枝掀开半人高的杂草。 胖少爷和仆人在更高的地方找。胖少爷灰头土脸,一把推开仆人拉扯,朝陈宜喊:“小丫头,认输吧!过会儿天黑,你害怕得哭我可不管。” 陈宜抬眼瞪他,胸口起伏,气性大了把手里的树枝扔过去,砸在胖少爷脚边。 “就是狼来了,本姑娘也不会掉眼泪!” “哈哈哈!”胖少爷和仆人哄笑。 仆人调笑:“陈姑娘有夫君护着,当然不怕。恐怕且等着天黑缩相公怀里呢!” 苗安比陈宜长几岁,这两年个子蹿得飞快,已有郎君的模样,外头人总拿他调笑陈宜。陈宜还是个小姑娘,每每被闹个大红脸,只得跺脚生自己气。 “苗安,你把持得住不?” 仆人对苗安直呼…
“西郊漱山山腰有座废庙,已经十几年没人祭拜,破破烂烂。据说现在成了野狼的窝,猎户们都不敢靠近。”
不足苗安肩高的小胖子站在石桌上,双手叉腰,指陈宜道:“小丫头,怎么样?你敢跟我们上山找庙吗?”
十四岁的陈宜掐腰昂头,她捆绑丫髻的结绳上挂了两枚玉珠,动作下碰出声音,叮叮咚咚,和她的嗓音一样清亮。
“找就找!明日酉时漱山见,比比看谁先找到。”
豆蔻年华的姑娘家理应规矩言行,连府门都少出,陈宜例外。
庐州城都晓得陈樾鸣把这个独生女儿当男娃养,早就选好赘婿,不愁嫁娶。城里其他商户、做官人家的公子哥儿看陈宜不顺眼,时常挑衅。偏偏陈宜从来不怵,让这群人更加忿忿不平。
“不行,你不能去,”等小公子们走了,苗安拉住陈宜,苦口婆心道,“酉时三刻城门就关了,漱山又杂草丛生,很不安全。”
“怕什么?不是有你嘛!”
陈宜嬉皮笑脸挽住苗安。
少女的酥胸紧贴着苗安的手臂。陈宜撒娇,摇晃他的手臂,触感更加清晰。
苗安耳根通红,捂唇闭眼,最后还是点头应下。
就知道,每次用这招都管用。陈宜暗忖。
时值盛夏,酉时天还大亮,路也看得清楚。苗安和陈宜不到一炷香就爬到山腰,寻了半天不见破庙。
苗安拦住陈宜脚步,“回去吧,再不回去赶不上宵禁了。”
“还早呢。”陈宜倔劲儿上来,扒拉开苗安,手持树枝掀开半人高的杂草。
胖少爷和仆人在更高的地方找。胖少爷灰头土脸,一把推开仆人拉扯,朝陈宜喊:“小丫头,认输吧!过会儿天黑,你害怕得哭我可不管。”
陈宜抬眼瞪他,胸口起伏,气性大了把手里的树枝扔过去,砸在胖少爷脚边。
“就是狼来了,本姑娘也不会掉眼泪!”
“哈哈哈!”胖少爷和仆人哄笑。
仆人调笑:“陈姑娘有夫君护着,当然不怕。恐怕且等着天黑缩相公怀里呢!”
苗安比陈宜长几岁,这两年个子蹿得飞快,已有郎君的模样,外头人总拿他调笑陈宜。陈宜还是个小姑娘,每每被闹个大红脸,只得跺脚生自己气。
“苗安,你把持得住不?”
仆人对苗安直呼姓名,苗安也不恼,只是拽陈宜,“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们回家吧。”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胖公子挤眉弄眼,故意刺激陈宜,“苗安,你家小丫头要啥没啥,赶明儿本少爷带你去凤春楼开开眼。”
苗安抬头,陈宜看不到他的眼神,生怕他真起心思,扥他衣角,往前走去。
天色将暗,苗安朝着日落方向瞅去,竟隐约看到九脊屋顶,屋脊端翘起如鸟翅,正是寺庙常用的脊兽鸱尾。
他停住脚步,胖公子发现不对劲,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两眼发光,大呼:“跑!”
霎时间,一群人都朝同个方向跑去。
陈宜自然也拉着苗安狂奔。
眼看胖公子家的仆从都落在两人后头,苗安愈发不安。几个大男人怎么会跑不过陈宜?
他拉住陈宜的手,陈宜惊,还未及站住脚,“啊!”一声,掉进窟窿。
野山上常有暗洞,杂草掩盖暗洞,人兽掉入都是常事。
“救命!”
黑漆漆中,洞口还有丝光亮。陈宜趴在湿哒哒的石壁扯嗓子喊。
苗安扶她坐下,趁着有光,解下她的鞋子,掉下来时他听到咔哒一声,自己没事儿,定是陈宜受伤。
他刚看见陈宜红肿的脚腕,“哎哟!”
伴随陈宜呼痛,头顶那点光消失,山洞彻底陷入黑暗。
“别动。”
苗安摸黑撕掉衣角布料,绑住陈宜的脚。
他不清楚陈宜伤得轻重,只听门口郎中提过一嘴,越是重伤,伤者越感受不到疼痛,先捆绑住,省得伤势加重,总没有错。
“我们中计了,他们故意耍我们,要打压你气焰。”
“师父总说你该稳重些,你也不听。”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陈宜在喘粗气。苗安察觉不对,不再说教,小心探她的脸,摸到软弹脸蛋上一道泪痕。
“怎么了?”他顿时慌张靠到陈宜身边,手足无措。
但听陈宜啜泣,他顾不得礼节,搂她到胸口,轻拍安慰:“别怕,我在。”
刚说完,陈宜“哇”地大哭,扑抱苗安。苗安后背撞到凸起的硬石头,骨头要被折断,硬生生忍下痛,咬牙缓了会儿,回抱陈宜。
“没事儿,师父师娘找不到我们自然会报官,到时候那几个小子定然害怕,招出我们位置。”
“我们小宜最勇敢了,什么都不怕。”
陈宜在他怀里哼唧:“我怕,我怕黑。”
“黑怕什么,闭上眼睡觉不都是黑的,”苗安轻拍她后背,“你睡觉,我给你讲故事。”
那一天,苗安的故事篓子都抖空了,一开始还是话本里的,后来七七八八回忆说书的,再最后开始说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其实,我已经不记得扬州了,只模模糊糊有坐船的印象,我老是吐,一吐我娘就让我躺她怀里,给我揉胸口。”
“她好香,长得也好看。我们孤儿寡母漂泊一路,居然没遭过匪,也是命大。”
“后来我娘就疯了,只有中秋才准出来见见光。我陪她在院子里吃饭,她只傻笑,不说话。”
“不晓得她现在想不想我?”
陈宜没有搭话,苗安感觉到胸口沉重,轻轻问了句:“陈宜?”
回应他的是小小的呼噜声。
“呵呵。”苗安不禁发笑。
在他眼里陈宜是个小孩子,根本不懂男女之情,缠着自己不过是“可怜”他,可能有一点点亲近的喜欢。
他不一样。
他明白自己响动的心跳是欲望,对着小妹妹产生欲望,令他自惭形秽。多少个夜里醒来,他懊恼得撞墙。
飞进来一只萤火虫停在陈宜脸旁,苗安盯着那一点照亮的侧脸发呆,自觉陈宜长大该比阿娘还美。
像是猜到苗安的心声,萤火虫前赴后继地钻进来,饶着两人转圈。
“小宜,你看,好多萤火虫,好亮。”
他盯着陈宜的脸,见她睫毛颤抖,又平复,往自己怀里钻了钻。
真是可爱。
陈宜的手搭在他腿上,手心朝上,仿佛邀请他握上。
鬼使神差地,苗安伸手,五指紧扣,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加快,咚咚咚,像打鼓。
再看陈宜,还睡得沉。
青苔的湿气钻进苗安的鼻子里,他怀疑这气味似迷药,引得他凑近陈宜,凑近那圆嘟嘟的脸蛋。回过神,已亲上去。
她刚刚哭过,脸上皴了,嘴唇的触感有些干燥。
也许嘴唇该软一些。
他凑过去,脑子里有两个小人,一个骂自己趁人之危,一个说他本就是陈宜的夫君。
“陈宜,你听得到吗?”
“你再不醒我就要亲你了。”
睫毛又颤抖一下,还是没睁开。
苗安贴着她的唇,心里发誓会负责,嘴上虔诚道:“我好喜欢你。”
那是个青涩的吻,只唇贴着唇,似在婚书上盖章,苗安以为自己的心脏会蹦出来,却在亲上的瞬间整个人平静下来。
周边的一切都停止,风声、虫鸣,细小的声音变得震耳欲聋。
他喘着气仰靠石壁,再也睡不着。
深夜,陈宜开始发热,使劲儿晃也晃不醒,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苗安决定自救。
不知道爬了多少次,摔下来多少次,总之天边露出鱼肚白时,他背着陈宜回到陈府,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李存安抱着陈宜,快到她现在的家。
现在,他们有新的家,家里有新的人在等他们。可只有陈宜和李存安心里明白,他们永远没有家了。
脸蛋红红的陈宜又哭了,无声无息的,不知道梦到什么。
泪珠挂在下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圆圆脸的小姑娘有了尖下巴。
李存安已没有少年时的羞耻心。他想亲她,很自然的,就吻掉她的泪水。
“喂!”
黑夜深处跑出来一个男人。
李存安未看清来人,侧脸挫痛,被招呼上一拳。
牙根尝到血腥味儿,他连连后退,没有管伤势,双臂用力抱紧陈宜。
后背撞壁,他低头看,还好陈宜没摔到。
双臂稳了稳,李存安认出眼前的人。
“你叫什么来着?董……岑?”他嘴角渗血,挑衅笑道。
董府今日来了几个媒婆,都说陈宜亲口说和自己没关系,董参在梁家门口等了两个时辰,就为了等陈宜给个解释,没想到等来这。
他把李存安当情敌,李存安却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董参握拳,胸口喘不上气,直觉得人都要气炸了。
“你明明已经娶妻……”
他还未说完,李存安骤然板脸,嗓音压过他道:“所以呢?”
他一步步走近董参,似疑惑,“你在生什么气?”
“该不会,你还没有吻过你的未婚妻吧?”
“还是,你们连婚约都没有?”
董参从没觉得,有人这么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