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沛初被她的评价气笑,道:“那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怎么样的?像外面传闻的那样?”“那当然也不是,”赵略说,“至少在赚钱能力这方面就不是外面说的那样。”孟沛初想继续解释,被赵略打断:“我先出去,你过一会儿再出来。”“我怕遇到你的熟人。”“这样你可就说不清了,我也说不清了。”她威胁他。孟沛初笑,心情复杂,举起双手,道:“听你的。”招聘来的人很多,田凯文果真如他自己所说,先看学历,然后根据学历再决定留不留。
等招聘要到场的所有人时间都凑好,已经是十天后。
招聘时间具体定在周六,赵略喜欢这个安排,否则她就要费尽心思搪塞赵章的邀约。
赵章在她回来的这小半年里总是邀请她去吃饭,电话里有意无意地打听她的日常生活——主要是日常生活中出现的男人。她尝试过拒接电话,即使接到了,语气也不好,但赵章不会察觉,或许是察觉了也只是认为她“不懂事”,继而说服自己要包容小辈,不跟她计较。在他的逻辑里,赵略总归是所谓的赵家人,他都是为了她好。
招聘的地方在大学城附近的酒店,赵略走进去,就看到酒店大厅里人头攒动。她擦着人群边缘往里走,看孟沛初在步梯的入口等她。
“吃早饭了没?”孟沛初从身后拿出一个保温袋在她面前晃悠。
“有包子、油条和豆浆,你喜欢吃什么?”
“吃包子不嫌有味道啊?”说是这么说,赵略还是接过保温袋。
孟沛初大概摸清楚了她的脾气,见她接过东西,不禁有些得瑟起来。她这个人,嘴硬心软,不要看她说什么,而要看她做什么。
孟沛初带她去酒店房间里吃饭:“还有半个小时开始,不着急,先吃饭。”
赵略怕他房间里有人,就有些迟疑:“方便吗?”
孟沛初想到的是自己名声不太好,懊恼中带着些羞涩,道:“方便!就我一个人,你想什么呢!”
赵略看着他,极认真地说:“我这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孟沛初微微偏头,不能承受她目光的重量,推她进去:“赶紧吃饭,不然凉了。”
印象中,这是他们头一次在一个密闭空间里独处半小时以上。孟沛初关了门,急走几步,把沙发上的一件大衣收起来,含含糊糊地指了指:“坐这里。”
他手里拿着那件大衣,有些紧张,不知所措。等赵略把吃的一样一样摆出来,才看到他直直地杵在沙发旁,惊奇道:“坐呀,站着干嘛?”
“一起吃呗,你吃过了?”
孟沛初像被按了启动键,拉过椅子,坐在赵略面前,道:“我吃过了,这份早饭是我吃过觉得好才打包带回来的。”
赵略拿起筷子戳了一个包子,说:“那你这次是有什么事要我做?我说过,我只为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投票。”
孟沛初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从震惊中缓过来,有些生气,主要是气自己,更多的是委屈:“我没有事情要找你帮忙,只是想请你吃早饭。”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就成了这样,好像我找你都是有事情要找你帮忙。”
“没什么事儿我就不能找你吗?我就不能只给你带一顿早饭吗?是我做什么事情让你误解了吗?”
赵略已经快要吃饱喝足,听到他一连串的发问,感受到他语气里的生气,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
“没怎么那是怎么了?”
赵略啜着豆浆,心里感慨着好喝,也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你生气了啊。”
孟沛初抿抿唇,问:“你和你们实验室里的同事相处得怎么样?”
“蛮好的啊,”赵略答,想起来王双双说她像“软乎乎的动物”,不禁笑了笑。
孟沛初观察她,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神情天真又温柔,几乎愣住。
“怎么,你怕我和实验室同事相处得不好啊。”赵略停住筷子,问。
“不是,”他抬手揉了把头发,说:“你就把我当成你实验室的同事就行。”
“那可不行,”赵略一边把筷子和餐盒一起放进包温袋,一边说:“你是实验室的领导,金主。”
孟沛初起身,接过她手上的保温袋,打开,又把餐盒重新摆了摆,解释道:“这样比较整齐。”
又说:“但生活中是朋友,你看这样可以吗?”
赵略看着他抽出纸巾把桌子擦干净,脱口而出:“你还挺爱整齐,也挺爱干净的。”
孟沛初被她的评价气笑,道:“那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怎么样的?像外面传闻的那样?”
“那当然也不是,”赵略说,“至少在赚钱能力这方面就不是外面说的那样。”
孟沛初想继续解释,被赵略打断:“我先出去,你过一会儿再出来。”
“我怕遇到你的熟人。”
“这样你可就说不清了,我也说不清了。”她威胁他。
孟沛初笑,心情复杂,举起双手,道:“听你的。”
招聘来的人很多,田凯文果真如他自己所说,先看学历,然后根据学历再决定留不留。
两个小时过去,真正符合田凯文要求的也就两个半,那半个还没有毕业。
进来的硕士生还没做完自我介绍,就被田凯文打断了。
赵略忍无可忍,出声主动问道:“研究生时期进过实验室吗?都做过哪些试验?”
男生娓娓道来,赵略又问了他几个问题,点了点头,放下他的简历。
田凯文正要说什么,孟沛初说:“田总,我学历也不怎么样,就当是为我破一次例。”
“也得给我们这些学渣一个出路不是?”
“田总你不留我可就留下了。”
赵略这才觉出,在孟氏,田凯文的级别如今和孟沛初一样高。而他原本有机会压田凯文一头。
赵略看孟沛初一眼,顺着他的话道:“招人主要是看合不合适,我觉得这个就挺好的。”
“一上午也快过去了,师哥您看要不咱们早点收工?”
普渡的 HR 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上午的招聘算是结束,田凯文做东请吃饭。
赵略想找机会开溜,但被田凯文特别提及:“头一个得感谢赵师妹。”
普渡的人相互看着,眼睛里满是戏谑。赵略突然觉得头疼。
田凯文这段时间找她找得过于频繁了,她又不傻。她只是排斥和他人产生亲密连接,她用对研究的热忱掩盖对人的冷漠。或者说,她暂时还没有做好准备。但即使她做好准备,那个人也不会是田凯文。只是对方恐怕不这么想。
果然,在饭桌上,田凯文回顾了一番创业史,说到动情处,竟热泪盈眶,目光歇在她脸上。赵略觉得不适,频频看表,在脑子里过了几遍认识的人,看谁能救她。王双双带着父母去乡下了,老张他们也不合适,可能会引起家庭矛盾,王正又太傻。
想了一圈,赵略把目光落在孟沛初身上。她看见他已经投入了表演,鼓掌鼓得很起劲。
思虑间,她就看到微信上一个小红点,是孟沛初。赵略这才想起来她把他的微信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还没等她把微信打开,就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
田凯文走到她面前,不知道哪儿来的一束花,塞进她手里,道:“赵师妹,能和我在一起吗?”
赵略尽量不调动刻薄的词语,冷静地说:“不能。”
说完拿起包往外走。
一桌人安静了。孟沛初招呼服务员:“赶紧上菜啊,等啥呢!”
服务员颇有眼色,介绍起新上的这道菜。所有人都当刚才的那一幕没有发生,继续攀谈起来。
孟沛初有些担心,推门追了出去。
赵略觉得今天真的糟糕透了。
她打开手机,页面是微信,赫然看到一条微信:“我刚刚听服务员说田总可能要跟你表白,如果你不想接受的话,想好怎么提前说清楚。”
孟沛初应该是饭局开始没多久就发的,只是他在她那里是消息免打扰,她便一直没有看到。
孟沛初一直跟在赵略身后,他跟着她下了楼,走进酒店院子里。他从后面抓住她的胳膊。
“刚刚那出戏很好看吧?”赵略语气不善。
“小心车,”孟沛初说着,把她往回路边拉,“没什么看戏不看戏的,再说了,你不也看过我的几回戏?”
“一次相亲不专心被张璧影拉到你跟前,一次在我家饭桌上。”
“你不也给我喝醉发的朋友圈点赞了?”
他看着她,笑了一下,又立即收住,说:“这下我们两个扯平了,总不能老是你看我笑话吧。”
赵略嗤一声,不置可否。
已近年关,红色的灯笼挂满了街边的行道树,带着一点拮据的温暖。孟沛初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道:“我带你去公园玩吧。”
“西塘公园这两天梅花刚开,很美。”
赵略已经被转移注意力,出口却还是讽刺:“想不到你这个人一般,却喜欢竹林啊梅花啊这些植物。”
孟沛初笑:“去不去?”
赵略一时想不到可以去的地方,想着去看一圈也不错,至少能很快离开这里,立即做了决定:“去。”
“你在外面路边等我,我去开车。”
“一定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