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这颗心顿时就不得劲了,他给老太太行礼不过一个场面活,被老太太一说倒显得他低人一等。可要闹脾气,也不值当。他顿了顿身子,才站直,脸上依旧带笑:“听说那帮小子惹到您了?我替他们给您道歉。”钱大并不想得罪老太太,否则之前也不会自己不来打发小辈来要钱。可有些坑一旦入了便万劫不复,他只能打起精神,与老太太周旋。老太太目光一瞥,似笑非笑:“道歉?空手来的?”她老人家可不吃画大饼那套。
财帛动人心。
胡老大能因五百两银子卖了侄女卖妹妹,钱家也舍不得平白无故损失五百两银子。
钱大躲来躲去也没能躲得掉,紧赶慢赶,终于在老太太规定的一个时辰内赶到了胡家。
“老太太,小子在这里给您请安啦。”
钱大笑呵呵地弯下身给老太太行了个不算规范的礼,腿还没打直,忽而老太太言:
“平身。”
姿态从容,真像老太君似的。
钱大这颗心顿时就不得劲了,他给老太太行礼不过一个场面活,被老太太一说倒显得他低人一等。
可要闹脾气,也不值当。
他顿了顿身子,才站直,脸上依旧带笑:
“听说那帮小子惹到您了?我替他们给您道歉。”
钱大并不想得罪老太太,否则之前也不会自己不来打发小辈来要钱。可有些坑一旦入了便万劫不复,他只能打起精神,与老太太周旋。
老太太目光一瞥,似笑非笑:
“道歉?空手来的?”
她老人家可不吃画大饼那套。
“哪能啊!”被老太太瞥上一眼,钱大浑身的皮肉都绷了起来,赶紧招呼着后辈将礼物抬上。那一日被老太太掌风扫过的恐惧如影随形,趁老太太不注意赶忙擦了擦额上冷汗。太吓人了!
“您看,这是我们家老爷子特意嘱咐从临安府给您带的料子。本想成婚时……”钱大轻拍了下自己的嘴,这能言善道的嘴到了老太太面前就和个茶坊里的伙计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嗐,都是给您的赔礼,还望老太太笑纳。”
他那低头哈腰的劲儿,看起来顺眼多了。
老太太的目光随之移动到抬上来的料子上,红的绿的连成一片,有点土,但还算喜人。
“嗯,料子不错,收了。”
歉也道了,礼也送了,老太太态度从容,只字不提彩礼一事。钱大就是为此事而来,只能硬着头皮提醒:
“老太太,那彩礼……”
钱大不禁在心里怨恨上胡老大,原本老太太主动提的一千两彩礼好好的,他非要往上加到两千两。这要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铁定要和胡老大算账!
好在,老太太是个讲信誉的。
“老三,给他。”
彩礼嘛,老太太早已备好。
钱大喜出望外,这会儿又开始念着胡老大的先见之明,从五百两到一千两到两千两,这钱挣得真容易。
只是,当他展开银票,看着上面的数额,又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才狐疑地看向老太太:
“二百两?”
这……不对啊!
怎么能是二百两,差得也太多了。是不是拿错了?
钱大还在心存侥幸,老太太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衫,不紧不慢道:
“本来呢,我是打算全部奉还。但钱家欺人太甚!”
“嘭”的一声,老太太不过一拳落下,承受她力气的桌子已四分五裂。(就是之前那张被虫蛀烂的桌子,被老太太拼吧拼吧糊弄人)
钱大浑身一哆嗦,脸上的不满瞬间变为惊恐。老太太的力量给他留下深刻印象,此番卷土重来,他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仅凭一口气吊着不至于跌倒。
“彩礼到底多少,你们钱家心里知道。竟敢狮子大开口,当我胡家是泥捏的啊!”
“蹭!”老太太猛地起身,朝前迈出两步,钱大惊恐于她的力气,本能后退。这一退,双腿已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摇摇坠倒在地。
“老太太,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他早已顾不得什么彩礼不彩礼,只希望老太太的拳头不要砸到他身上。他的小身板不比桌子,一拳头下去还不废了?
钱家几个后生俱满脸惊恐,上回到胡家抢亲,他们也都来了,本就畏惧老太太的气势,此番场景重现,更是惊惧交加,难以自持。
胡老三在旁边都吓傻了,他何曾在他娘身上见过这般气魄?但随后他又开始钦佩起来,这是他的娘!孺慕之情源源不断。
老太太才不理他们心思,上前一步,眼睛死死地盯着钱大:
“彩礼有多少!”
被一双坚毅如磐石般的眼睛盯着,纵钱大有万般心思也不敢说谎:
“五,五百两。”
实话一出,他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萎靡,在老太太面前抬不起头来。更因惧怕老太太的拳头,身体抖个不停。
老太太刚抬起脚,钱大立即蜷缩起双腿,唯恐老太太踢到他。
老太太的脚在空中转了半圈,转过身,又坐了回去。
钱大这才松了口气,看样子,老太太没想揍人。
老太太不揍人,只讲道理:
“五百两的彩礼,我们家前后三个人因此受害,一人一百两的赔偿,还剩二百两,有什么问题?这一家子的精神损失费我再管你要了,二百两也不剩!”
钱家若见好就收,还有二百两的收入。若再纠缠,别怪她老人家心狠。
老太太端坐高位,平平无奇一个老太太,散发出来的气场无人敢驳。
“这……”钱大有苦难言,从两千两到二百两,这差距也太大了。胡嫣儿,胡宝珠,还有一个人是谁?胡老大?
胡老大的确深受其害,但和他们钱家有什么关系!
他瞅住几个钱家后生,他不敢与老太太对峙,年轻人怎能这般没有胆气?
谁说年轻人就不能害怕?
其他人不敢与他眼神对视,终有一人响应:
“老太太,账不是这样算的!”年轻人站在同伴一起,梗着脖子辩驳。
钱大颇感欣慰,钱家还有个好汉。但下一刻,他就欣慰不起来了。
“五百两的彩礼分文不能少。”
怎么能五百两,两千两,两千两啊!
钱大在心底哀嚎,碍于老太太的气场终究没敢开口。罢,五百两就五百两,终归没有亏钱。
他小心翼翼探向老太太,老太太纹丝不动。哎,就算是五百两也不好要。
老太太倒没有想象中剑拔弩张的样子,她眉头一挑,嘴角挂笑:
“想要彩礼?”
钱大在心底猛点头,要不是为了彩礼,他才不来胡家走这一趟!
“行啊,谁能撑住我三巴掌,别说五百两,就是两千两银子,我也给!”
从五百两陡然提升到两千两,只要撑住过三掌即可,钱大心动了。
为以防万一,他带来的人不少。纵知道老太太天赋异禀,但金钱的诱惑太大,他当即表示认同。
钱家人一个个排队着迎接老太太的巴掌,从一开始的胆怯畏惧到逐渐麻木。没人能在老太太手下撑过三掌,多数到第二掌就捂着脸满地打滚。疼,太疼了!明明打的是脸,却感觉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滚。
“呕,呕……”鲜血伴随着呕吐物充斥着四周。
终于,轮到了钱大。
“该你了。”老太太冲他一笑,寒气叠生。
打了这么多人,老太太一点儿颓势也无,反而越打越精神。就像那采阳补阴的妖精,老太太则是越打越有力气。
钱大从呆若木鸡的状态瞬间切换为惊恐状,轮到他了,他也要被打……
他这才想明白,那日老太太打胡老大原来还是手下留情。
(其实没有哈,老太太那日还没习惯力量,不怎么会用劲儿,自然不如今日越打越熟练。)
不行!
绝对不行!
看看一屋子不成人样的后辈,钱大的牙齿在打架,他的头摇成拨浪鼓,一表衷肠:
“不要了,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一股尿骚味蔓延开来,老太太退后一步,嫌恶地皱皱眉。
噫,没出息。
既是不要,签字画押,钱货两讫。
钱大忙不迭签下自己的名字,生怕晚上一步会接受巴掌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