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怕丢我的脸,此时他耷拉着脑袋,一副做了错事的模样。我站在他的身前,看着中年女人道:“阿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女人扬了扬下巴,傲慢道:“你是这个小偷什么人?”一句“小偷”,引来了几个路人的围观。“阿姨,你说我姑父是小偷,有证据吗?”我扫了一眼堆在女人脚边的废纸盒,严肃道。女人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强势,伸手指着我,说:“不承认是吧,我的纸箱子放在门口好好地,他一声不吭就给捡走了,还不是偷?”
我跟裴司年最终不欢而散。
但这一次,我却没那么慌了。
裴司年是杀伐果决,但有了林西西,他也就有了软肋。
一夜无梦,醒来时,我的手机上忽然多了几条未读信息。
是方欣桐发过来的。
上次在严冬的生日宴上,我们加了好友。
“夏星絮,你跟冬哥真的在一起啦?”
来八卦的。
看来她也看到了那条帖子。
我只能把昨天对林西西的解释又跟方欣桐说一遍,末了嘱咐道:“还请你帮我跟同学们澄清一下。”
方欣桐人还挺和善的,马上就应下了。
但想到对严冬本人的影响,我还是挺不安的,于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这就是你一大早给我打电话的原因?”严冬漫不经心的开口,没好气道问:“夏星絮,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小气吗?”
“班委,我……”
“而且,跟星絮你传绯闻,也是我的荣幸呢。”
严冬打断我,声音跟秋日晌午里的暖阳,温润而舒适。
“我还有事,你先忙。”
我匆忙掐了线。
当然,我也并非有意搪塞严冬,算时间,今天是姑父来京港的第二天,我得去看看他。
地址在京港东区的一个普通的住宅小区。
我拎着水果抵达职工宿舍时,他同事告诉我,姑父今天上早班,已经去商业街巡逻了。
我客气的给大家递了些吃的,然后绕到街口寻人。
没走几步,姑父那断断续续的声音就传到了我的耳中,我心口一惊,快步冲了过去。
只见一位染着暗黄色头发身、抹着红唇,身着一套小香风的中年女人对着姑父指指点点。
“我们小区什么时候这么没层次了,这是招保安呢,还是引狼入室啊?”
一向老实巴交的姑父紧张地双手合在一起,一边跟女人道歉,一边结结巴巴道:“我只是……以为没人要……我……不是小偷。”
他肤色黝黑,额头上挂着汗,一双眼睛里满是窘迫。
“姑父。”
姑父闻声转过头来,见到是我,淳朴的面孔上忽然闪过一抹笑,紧接着又低下头,露出局促的模样。
姑父天生口吃。
大概是怕丢我的脸,此时他耷拉着脑袋,一副做了错事的模样。
我站在他的身前,看着中年女人道:“阿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女人扬了扬下巴,傲慢道:“你是这个小偷什么人?”
一句“小偷”,引来了几个路人的围观。
“阿姨,你说我姑父是小偷,有证据吗?”我扫了一眼堆在女人脚边的废纸盒,严肃道。
女人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强势,伸手指着我,说:“不承认是吧,我的纸箱子放在门口好好地,他一声不吭就给捡走了,还不是偷?”
我顿时了然。
姑父老实巴交了一辈子,到哪里都只有被欺负的份,不可能做出偷鸡摸狗的事。
我朝小吃店扫了两眼,说:“阿姨,这里是商业街,你乱扔纸箱的地方归物业管理,我姑父既然在这上班,自然又义务维护街面整洁,至于你说的偷……”
我顿了顿,继续道:“阿姨,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偷东西?”
中年女人被我说的哑口无言,跺了跺脚,说:“他一声不吭就把纸盒拿走,不是偷吗!”
我看向姑父,耐心道:“是这样吗?”
姑父看看我,摇摇头,解释说:“跟……店员打过……招呼了。”
女人这下没话可说了。
围观的群众也看不下去了,插话道:“不就几个废纸盒吗?至于上纲上线的。”
“就是,人家保安也不容易,别斤斤计较了。”
女人越听越气,朝我们摆摆手,说:“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儿,走吧走吧!”
动作跟打发叫花子一样。
我看着姑父那不愿计较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因为姑父口吃,嘴不利落,她就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别人的自尊踩在脚底下?
我定了定神,正色道:“阿姨,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你是不是还欠我们一句道歉?”
欲离开现场的女人吃惊的转过身,盯着我,说:“道什么歉?没完没了是吧?”
那跋扈劲,好像是我们故意找事。
我将姑父护在身侧,正色道:“您必须跟我姑父道歉。”
女人撸了撸袖子,刚要开口,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妈,发生什么事了?”
这声音,很耳熟。
我循声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迈巴赫。
以及站在车前的裴司年和林西西。
裴司年手里拎着两瓶茅台,像极了女婿第一次登门的样子。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何第一眼看到姑父工作地点时会觉得眼熟了。
原来林西西也住在这。
显然,这个中年女人就是林西西的妈妈,赵红梅。
身着浅蓝色针织连衣裙的林西西踩着小黑靴走到我跟前,诧异道:“星絮姐,你们怎么会在这?”
闻声,赵红梅戒备的看了我一眼,理了理那不大合身的小香外套,说:“西西,她就是你平时经常提到的夏星絮?”
林西西神色一滞,很快又恢复如常,说:“是啊,星絮姐平日在公司里,一直很照顾我。”
赵红梅又多看了我一眼,语气明显和善了些:“孟经理,你看我,这大水冲到龙王庙了,您别见怪。”
人家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揪着不放,反而显得得理不饶人了。
想着姑父以后还得在这工作,我大事化小道:“都是误会,解开就好了。”
赵红梅明显松了口气,眸子瞬间从我这移到了裴司年身上,笑着说:“西西,这位就是周总吗?”
裴司年今天穿了一套暗纹西装,一表人才的模样,再加上那出色的五官,看得赵红梅直咧嘴笑。
也是,就裴司年这硬件条件,想必没有几个丈母娘会不满意,更何况,他还有钱。
裴司年也拿出了登门女婿的谦和姿态,礼貌道:“伯母好。”
他话音刚落,站在我身旁的姑父明显神色一僵,我后知后觉的抓住他的手臂,说:“我们还有事,先不打扰了。”
姑父却不愿走,一双眼睛瞪狠狠地瞪向裴司年。
眼神里嫌恶不加掩饰,也不会掩饰。
裴司年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挑衅的眼神,微微蹙眉。
我眉心一跳,急的冷汗直冒,只能央求道:“姑父,我饿了……”
闻言,姑父如遭雷击,不甘的收回视线,心疼的看了我一眼后,神色才缓和了些。
这是我经历那件事后醒来时说的第一句话。
谁知这时林西西突然启唇道:“星絮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午餐就在我家解决吧,我爸手艺很不错的。”
我一时间接不上话了。
它林家女婿登门,邀请我们算什么呢?
片刻后我想明白了,她大概就是想跟我们客套两句。
当着裴司年的面。
但这一次,姑父却崩着一张脸道:“不必,我……烧给絮絮吃。”
态度坚决到有些僵硬。
回到职工宿舍后,姑父如他所言,用着公用的小厨房,给我烧了两菜一汤。
菜都是他跟姑姑在老家种的。
看着面前这位令我敬重的神色沧桑的中年男人,我眼圈一热,差点哭了出来。
“好男人……多的是,”他机械般的朝我碗里夹菜,“絮絮优秀,会……会有。”
我哽咽的吞下一口饭,心口弥漫着密密麻麻的疼。
几近窒息。
回去的路上,我第一时间给吴凌去了电话。
“主动联系冯文灼?”吴凌十分不解,“可他这样的大佬,会理咱们吗?”
我心绪平静:“总要试一试的。”
只有试一试,才知道,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