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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出口,谁都没有行动。
  或许过去了很久,或许没有。
  戚粼还是不大能拉下脸,婉言道:“你不是要我帮忙吗?”
  郑砚澜耐心地重复一遍请求:“我们来分析一下这句话的动宾结构。”
  “......”
  戚粼:“不用了。”
  什么鬼,一个拥抱怎么还这么讲究,就非得她主动才有用?
  其实说来动作并不难,她和郑砚澜更亲密的姿势也不是没做过。
  可不知是她心里有鬼,还是自尊心作祟,无论身处何种类型的关系里,她都有一种主动亲近就意味着在一段关系里占了下风的危机感,这也预示不久的将来就会上演对方耐心耗尽,自己被拿捏和抛弃的结局。
  可没人逼她,是她自愿做出承诺。事到临头反悔,也叫人问心有愧。
  俄顷,她蜷起手指,意有所指道:“我困了。”
  这是她以前讨要拥抱的惯用伎俩,现如今又派上用场。郑砚澜下巴微抬,笑意一点点在眼底汇聚,向她伸出双手。
  “过来。”
  一切都自然熟稔得似曾相识。
  仿佛他们还没有分手,今天只是他们的爱情里稀松平常的夜晚之一,今天过去了还有明天。
  其实根本无需费心,戚粼刚一靠近,离郑砚澜还有段距离,就被他握住小臂,揽进了怀里。
  意外的是郑砚澜身上几乎没有烟味,淅入鼻尖的仍是温和清新的白茶芳香。
  环绕着她的双臂缓慢收紧,蛛网般将戚粼笼络,感伤和眷恋纠缠在一起,让她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大抵是郑砚澜的怀抱太过温暖,稳固如一艘平稳航行的小船。午夜时分,戚粼生出被托举着的安定感,渐渐真的开始犯困。
  眼皮耷拉大半,迷蒙中想起医院那个拥抱:“所以你今天在医院里,就是我接电话的时候,其实是烟瘾犯了?”
  话音刚落就感受到对方的僵硬。
  安静少时,郑砚澜:“......嗯。”
  哦,搞半天说什么“活着的动作”都是临时起意,只是为了隐瞒事实。别说,编得还挺文艺。
  原来郑砚澜当惯了别人家的孩子,也会有轻易甩不掉的偶像包袱,她还以为他对这些完全不在意呢。
  戚粼体谅地拍拍他的背:“都说七天养成一个好习惯。”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坚持住,从今天开始算起,七天后就是你的第一次蜕变。”
  跟哄小孩似的,偏偏声线含糊得让人怀疑她自己要先坚持不住睡着了。
  郑砚澜额头抵着戚粼的肩膀,闷笑一声。
  “那你得配合我,我一个人没法坚持。”
  说完,不等她回复,郑砚澜的手穿过戚粼的发丝,掌住她的后脑,让她略一偏头,窝在自己的颈畔。
  近在咫尺的热源促使戚粼冰凉的眼皮回温,像回到冬天门窗紧闭的教室里,空气温暖而稀薄,大脑因缺氧而困顿,倦意席卷全身。
  五感模糊之际,似乎有人对她说了句什么,额头的一抹凉意转瞬即逝。
  下一秒意识就被切断感应源,沉入睡眠。
  *
  脸颊感受到沾染了湿气的清凉,戚粼放下和眉骨平行的手掌,睁开眼,看见郑砚澜出现在眼前。
  取而代之的是对方抬起一只胳膊,横在她的头顶上方,延展出更为充裕的荫庇。
  “喝吗。”
  郑砚澜在太阳底下微睨着眼,扬扬手里的汽水罐。
  戚粼摇头:“不用,中午那家店踩雷了,每道菜都咸得跟干嚼盐巴块儿似的,吃完连灌好几杯水,现在肚子里水分多得已经能撑船了。”
  说着接过郑砚澜手里的拉罐,替他拉开拉环。
  郑砚澜笑笑:“也算补充电解质了,正好是夏天。”
  然后看着她手背血管的青色因为用力而微微加深,但在阳光下又变得有些透明。
  交换瓶身,郑砚澜喝了一口饮料,问:“接下来想去哪里?”
  “不知道。”戚粼说,“在外面跑也挺热的,回去又有点无聊。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下午两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戚粼刚和朋友吃完午饭,晚上虽说还有一个饭局——由赵知华和谢昭然牵头,庆祝戚粼和郑砚澜高考告捷,分数喜人,顺道把戚粼十八岁成年的生日过了——这是谢昭然的原话,但现在就赶去餐厅又为时尚早,指针的罅隙里急需一个活动项目打发时间。
  “看电影吗?”郑砚澜很快给出方案,“去电影院看。”
  “行啊,看哪部?话说最近有哪些片子上映,我都没怎么关注。”
  郑砚澜手指在屏幕上跃动,把手机递给她:“这几部是新出的,你看看对哪个题材比较感兴趣。”
  戚粼低头翻看排片,不带脑子地被郑砚澜握住手肘牵引到附近的树荫下。
  “感觉都不是很有意思,看这个上座率,今年暑期档着实有些冷清啊。”
  戚粼瘪瘪嘴点评道,转念一想,眼睛乍然发出亮光,“你上次不是说你住的酒店有投影仪吗?要不然你带我回酒店吧,用投影仪挑一部片子看,这样更有氛围感。结束以后我们还能直接去餐厅。”不忘自卖自夸,“多么两全其美的方法,多么聪明的脑袋瓜。”
  挑眉得意的模样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番话有什么不妥。
  “......”
  郑砚澜不好挑明,轻嘶了一声,“你确定?”
  “确定啊。”戚粼奇怪地看他一眼,“怎么,觉得我的提议没意思,还是不欢迎我?”
  “没有。”
  郑砚澜哭笑不得,估计在她心里,跟着他回酒店房间和小时候去他家里玩儿没什么两样。
  倒衬出戚粼菩提本无树,是他心如明镜台,对自己的心思一清二楚。
  “那就回去吧。”郑砚澜不欲多说,走了两步又停下,“你,以后不要轻易跟着别的男人回酒店。”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随便跟别的男人去酒店,也就跟你一个......”兀地呆滞一刻,戚粼终于回味出这句话的意蕴,霎时脸红了半截,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郑砚澜欣慰地摸摸她的头:“你的生日礼物还在我房里。”
  多正当的理由,戚粼赶紧顺坡下驴:“走。”
  郑砚澜住的酒店就在戚粼小区对面,换句说话就是她家门口。
  戚粼每天进出都会路过,最近虽说常和郑砚澜见面,但每次都是他提前到楼下等候,因此迄今为止戚粼都还没踏入过酒店大堂一步。
  这会儿跟着郑砚澜走进来,路上的尴尬已经消化完毕,眼珠正提溜转着打量内部装潢。
  “走了。”郑砚澜揉她的头发。
  “别老摸我头,”戚粼甩甩脑袋,“摸多了长不高都赖你。”
  “哎,想当初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跟我差不多高呢。”她故作老成地叹气,语调惋惜,“郑砚澜,你变了。”
  “......”
  电梯门开合的瞬间,一个女生举着手机匆匆走过:“哎呀你不知道,你现在这个身高就刚刚好,网上有个说法,情侣间最理想的身高差就是12cm,再长高就不符合标准了......”
  声音逐渐远去,走进电梯,郑砚澜问:“你多高?”
  戚粼:“高考前体检是166......你呢?”
  郑砚澜:“183。”
  轿厢里弥漫着心照不宣的沉默。
  “没事,身高差的说法只是网络流行,没有科学依据。”郑砚澜先下了定论,“所以不准。”
  戚粼点头,又说:“说不定我还会长高呢?”
  郑砚澜没说话,戚粼等不到回应,就扭过脸,看到郑砚澜正低着头,笑得肩膀直抖。
  “......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在异想天开?”
  戚粼逼近,敏感发问。刚想上手给他点颜色瞧,电梯门开了。戚粼顿住,还没反应过来,郑砚澜已经牵过她的手,边回答“是觉得你可爱”,边走了出去。
  郑砚澜的手掌和她对比鲜明,暖意通过宽厚的手心传递,带起全身一阵酥麻。戚粼僵住,手脚不听使唤地跟着他走到房门外。
  “戚粼。”
  郑砚澜没急着开门,原地站定,喊她的名字。
  戚粼从两人交握的手里抽出注意力:tຊ“啊?”
  郑砚澜又叫她:“沛沛。”
  “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戚粼:“!”
  告白来得猝不及防,几乎没有任何铺垫,戚粼浑身一凛,脚步不自觉往后退,包裹着她手掌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我不勉强你。”郑砚澜说,“你别躲。”
  怕他误会,戚粼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想躲,我就是......”
  “太突然了是不是,”郑砚澜安抚地摩挲她的手背,“那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重新说一次。”
  “什么啊,”戚粼被逗笑,紧张得到缓解,雀跃的心情一点点升起,“这还能彩排的?”
  “不是彩排,是正式表白。但如果你没有做好准备,我可以下次再来,重复无数次,直到你答应为止。”
  戚粼努力压制住嘴角,摆起了谱:“那我要是不喜欢你呢,你难道要强迫我跟你在一起?”
  “如果你不喜欢我,”字句在郑砚澜唇齿间兜了个圈,“那刚才说到情侣身高差的时候,你为什么要代入自己?”
  “那你又怎么就知道我代入的另一个人是你?”
  “就算不是我,”他微微俯身,“既然你以183为标准,说明你比较的对象就是这个数据。正好,我身高也是这个数,近水楼台,不如先考虑一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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