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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嗔怪,谢砚北红了耳朵,只觉得后脖颈火辣辣的。
  纪轻舟嘴角带了几分得逞的笑意。
  她一直都知道,谢砚北对她是没有抵抗力的。
  尤其上一世,谢砚北虽然看似禁欲,实则凶狠,一到晚上她都要提心吊胆。
  都说女人三五,如狼似虎。
  可是一直到早逝,纪轻舟始终没能等来她如狼似虎的状态。
  反倒是谢砚北这男人,不知魇足!
  要不是顾惜着她身子弱,他怕是要夜夜一整晚。
  纪轻舟都有些感谢自己病弱的体质,否则她是要被谢砚北压榨殆尽。
  谢砚北轻咳一声,额头上的汗逐渐落了下去,他才开口:“我自己可以走。”
  纪轻舟充耳不闻,只是搀扶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两个人沿着灯光,纪轻舟踩着光影,心情好了点:
  “我想好了,等我们两个结婚的时候,我就买最好的喜糖,给今天出力的李嫂子和王大姐多分一些。”
  她说完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我还得买双红色的高跟鞋,你有时间陪我去百货店看看?”
  不等谢砚北回答,她又继续:“还得给你买身衣服,人家都穿的确良衬衫,人家有的,你也要有。”
  谢砚北终于找到机会插进去话:“纪知青,我知道你今天这样说,是为了保全我。”
  他语气里满是笃定,就连带着目光,都是决绝。
  纪轻舟的发丝被风吹起,她的手忽然往下,拉住了谢砚北的手。
  “谢砚北,我只跟你说一次,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和你好好过日子。”
  “还有,叫我轻舟,再这么生分我生气了。”
  她的目光看不出来任何异常,少女一颗赤诚的心在这一刻格外的有分量。
  谢砚北一时呆住。
  过了好一会儿,纪轻舟才听到身边的男人叹了一口气。
  谢砚北的态度软下来,就连语气都是温柔。
  他把纪轻舟的手拿开,认真看向她:“轻舟,你要是真的想好了,我不多说什么,只是你看看我。”
  男人敞开胳膊,洗的发灰的毛衣,打着补丁的裤子。
  因为疼痛只能微微弓着的膝盖,无一不彰显着他的狼狈。
  “我目前还在部队,结婚需要打报告,但是我的腿已经废了,治不好就不能再回归部队,退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谢砚北说得很慢。
  每一个字都关乎着纪轻舟要做的决定。
  他不想她太冲动。
  “退伍之后,我的户口就会回到农村,你嫁给我,就等于放弃了你的京城户口,我是个残废。”
  他吐出一口气,似乎心里终于畅快。
  “你真的没必要跟着我永远留在农村,跟我耗尽你的所有好意。”
  谢砚北站在风里,替纪轻舟挡住风口。
  他双手微微颤抖,只觉得遗憾。
  怎么能不遗憾呢?
  若是他没有受伤,他必然还在部队,自然也归属部队的京城户口,单位的薪水还不错。
  若是纪轻舟真的愿意,他们二人日子必然红火。
  可是,没有可是。
  事实是,他便是这世间不堪的蝼蚁,他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
  纪轻舟只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刺痛了一下。
  那种窒息感仿佛是被人抓住了脖子,唯一能够拯救她的只有谢砚北。
  再一次有风吹过来,纪轻舟站到谢砚北旁边。
  她和他一起站在风口当中,似乎是在向未来无数的风雨宣战。
  “那我们就先打报告,今天话都说出去了。”
  “退一万步说,如果你的腿治不好,我们再说别的,反正审核也需要一段时间,先别多想。”
  纪轻舟的声音很轻,可是在风里又格外坚定。
  谢砚北的腿未必没得治,她需要一段时间。
  刚好这段时间也可以让谢砚北好好地冷静下来,看看她是不是真心实意。
  刚好政审的这一段时间,可以让谢砚北用来做康复训练。
  等到他的腿一好,两个人就立马去领证。
  他们登记的照片上,哪怕照片拍不到全身,她也一定要谢砚北健全。
  谢砚北微微一愣。
  他忽然想到,见纪轻舟的第一面。
  那时候这小姑娘兴高采烈地和李嫂子说,她和江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他们两个的感情,想来是最好的。
  那时候,纪轻舟的眼里始终都没有他。
  谢砚北深吸一口气,点头同意:“好。”
  哪怕是知道自己的腿没得救,哪怕纪轻舟是在骗他,他也愿意。
  至少,她给她自己留了后路,这样他就放心了。
  纪轻舟就算之后跟他分开,现在的一切,也是他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的柔情。
  更何况,她还紧紧握着他的手。
  谢砚北能推开纪轻舟一次,能推开她两次。
  可是第三次,他无论如何也推不开了。
  身体的本能告诉自己,他真的不能错过打报告这段短暂的时间。
  谢砚北的眸子如同这黑夜一般,纪轻舟盯着他看了许久,发现并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干脆不去猜,时间会证明一切。
  眼下谢砚北不光是受伤,他同时焦虑、受挫。
  他不想脱离部队,失去奋斗努力的事业,心理出现问题是必然的。
  纪轻舟有些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谢砚北的手,几乎整个人都快要贴进他的怀里。
  “你放心,我跟着我师父学了这么长时间,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腿,等你的腿好起来,我们立马就去领证。”
  到时候,他们就是合法夫妻了。
  就算是再多的流言蜚语,都不足以畏惧。
  谢砚北薄唇紧抿,他痛恨地看向自己的腿。
  这一刻,这条废腿就像是拖油瓶。
  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和纪轻舟之间的差距。
  只是抬起头来,他又无差别变了脸色。
  对上纪tຊ轻舟的目光,笑意努力多出几分温柔。
  谢砚北的脸线条很流畅,五官在他的脸上有种说不上来的大气。
  他并不是很符合当下审美的国字脸,可是只要他笑起来,就连眼睛中的凌厉都会减少大半。
  谢砚北的柔情,纪轻舟自然是见识过的。
  看见他笑,她便情不自禁地沉浸到了他的目光里。
  “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风停了,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纪轻舟挽着谢砚北的胳膊,欢呼雀跃,不过眼下有比高兴更重要的事情。
  她回去之后要第一时间找到师父,谢砚北治疗得提上日程了。
  “我师父很厉害的,你应该也知道,有我们两个加在一起,保证你跑得比以前还快。”
  纪轻舟的声音和她本人一样温柔灵动,原本寂静的深夜多了几分热闹。
  谢砚北只是静静地看她,她的话多,他时不时地回两句。
  大部分都是纪轻舟在畅想着以后。
  “对了,我爸妈还没有见过你,既然我们已经商量好要领证,等到时候带你去见见我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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