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姚僵滞地站在原地：“你说什么？”
她不可置信的问了韩医生很多遍，最后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外婆死了。
可她才刚刚拿到钱，马上就能给外婆手术，马上外婆就能健康了！
姜姚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大口呼吸着，却越来越憋闷，喘不上气。
“姜姚，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别人对你的好，活该被所有人抛弃！”
姜愿愿说过的话在此刻倏地回荡耳边。
像预言，也像诅咒。
一语成谶。
她……真的被所有人抛弃了！
姜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
到时，一楼的墙边还围着黄色的警戒线，只是地砖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只剩路上许多人都还在议论着刚刚跳楼的事情。
太平间里。
姜姚看着外婆的尸体，她一滴泪都哭不出来。
只有不断颤抖的四肢，却连去触碰外婆一下都做不到。
“就差一点点，我马上就能拿到钱救你了，外婆，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呢？”
“我很乖的，我没有再回去姜家了，您不是说不会不要我的吗……”
姜姚喃声的一句一句问着。
可外婆再也不会抬手抚摸她的头，给她回应了。
一旁，韩医生心疼看着，“姜小姐，节哀吧。”
然后他拿出一张纸，递到姜姚面前。
“这是护士收拾你外婆床铺时发现的，是写给你的。”
姜姚愣愣地接过，打开。
纸上的字不多，但每个字如同炼铁的重锤砸得姜姚心脏生疼。
——姚姚，外婆不能再拖累你了，外婆很爱你，以后照顾好自己。
这一刻，姜姚本以为早就哭干的眼泪全数涌出，打湿了信纸。
“外婆！”
“外婆，你回来好不好？！”
太平间里，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久久不绝……
她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变成了骨灰坛里的一捧灰。
当晚，姜姚谢绝了韩医生的帮忙，一个人抱着骨灰盒坐上了公交车。
她要带外婆回月牙村。2
回她们的家。
夜里的公交车上没有什么人，车头LED屏里的播报声就格外清楚。
霍渊和姜愿愿要举行婚礼了，就在三天后，11月21日。
全城都在为他们欢庆。
华丽的婚纱照，在并不清晰的屏幕上，依旧那么美。
姜姚静静看了很久，然后转头看向了窗外，眼神麻木，也空洞。
那是他们的世界，她走不进去，也不想再走进去了。
……
三天后，霍家老宅。
霍渊站在书房里，面前是已经两鬓斑白的霍老爷子。
他打量着这个养在乡野的孙子，这么多年第一次露出满意的神色。
“两年，你终于长大了，像是我霍家的孩子了。”
霍渊垂眸不语。
两年前，姜姚消失后他找了很久，但都没有音讯。
没有人知道她带着外婆去了哪里。
这时候，霍老爷子出现了，以亲生爷爷的身份，将他带回了京都。
霍渊知道，这两年自己做的事，其实霍老爷子都在派人监视。
不过他不在意。
只是想到姜姚，霍渊有些烦躁，刚想开口离开。
却听霍老爷子说：“也不枉当初我把你从那个村子里骗出来，不过我倒是也没想到，姜姚那个丫头竟然会和姜家有关系，早知道……”
霍老爷子后面的话，霍渊听不清了，只记得他那个‘骗’字。
他猛地抬头，咽了咽干涩的嗓子：“你骗了我什么？”
霍老爷子一顿，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明天还要结婚，去休息吧。”
就将霍渊赶了出去。
书房门关合。
霍渊站在走廊里，灯打在脚下，映出一圈阴影，也衬得他神情晦暗。
他定定看着那扇门，走出霍家后，打出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查两年前姜姚离开月牙村后去了哪儿，钱我现在打给你。”
挂断电话后，霍渊看着浓漆的夜色，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姜姚的事不难调查。
很快，霍渊就收到了全部的资料。
也才知道，当年姜外婆突然发病，姜姚是带着她来城里看病。
外婆病情稳定后，她也回过月牙村找自己，甚至这两年都没有放弃过！
是他误会了！
他们之间，无故消失，抛弃另一方的人，不是姜姚，而是他自己！
想到重遇以来，自己做的那些事，霍渊慌了。
他连车都忘了开，拔腿就往月牙村跑。
他知道，姜外婆死后，姜姚就回去了。
他也要回去，去跟姜姚道歉，告诉她是自己弄错了……
可月牙村太远了。
霍渊跑到筋疲力竭，双腿发颤，也没能到达。
身上淋漓的汗意，被冷风一吹，彻骨的凉。
他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拦下辆出租车，继续赶往月牙村。
一路上，霍渊都在措辞一会儿见到了姜姚要怎么说。
可想了无数种，都不满意。
更让他坐立难安的，是万一姜姚不原谅自己的恐慌感。
霍渊就这样惴惴不安了一路。
到月牙村时，天已经开始慢慢亮起来了。
手机里，霍家人催问他去哪儿了的消息响个不停。
霍渊觉得吵，干脆直接将手机关机，敲响了姜家的门。
然而，无人回应。
姜姚不在？
难道是去看外婆了？
霍渊想着，朝着村里唯一那处下葬的墓园走去。
墓园里。
姜外婆的坟在最前方，还摆放着供果和祭奠的白菊。
周围，却没见姜姚的身影。
霍渊皱了皱眉，打算鞠一躬后就离开去找姜姚。
可弯腰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见姜外婆的墓旁边，竟还立着一座稍小些的坟，很难被注意到。
而那上面墓主人的名字，却狠狠刺痛了霍渊的双眼。
【姜姚之墓】
【于2023年11月20日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