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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进来。”清越敞亮,是宁知衍的声音。
  孟臾没动,垂手静静等在外头。
  宁知衍望着门口,半晌没等到人,突然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孟臾的场景,他叫不动人,没好气地朗声道:“谢重衡,劳烦你把人叫进来!”
  从头到尾,孟臾都摆出一副只认他一个的态度,但就是这种并不高明的刻意讨好,成功让谢鹤逸整晚堆积的满腹戾气好似就这么消解掉了大半,眉间甚至带上了点清浅的笑意,他扬声,“孟臾,你进来。”
  孟臾这才推门而入,见两人相距远远地坐着,一人看多宝阁上的瓶碟摆件,另一人坐在客厅沙发里,她走过去冲谢鹤逸低声报备一句:“晚饭好了。”
  “嗯。”他仰起头应她。
  闻言,宁知衍起身,手中拎着外套迫不及待往花厅去,“终于开饭了,我一天没吃了……”
  孟臾站得离谢鹤逸很近,腰肢弯下来,说话时额头几乎要抵到他的眉角。气息混缠,谢鹤逸抬起手,大约是想替她拢拢鬓角落下的碎发,还没触碰到却又收了回去,只说:“叫人再拿一瓶清酒过去,你不用陪,先回屋等我。”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等人走远了,孟臾才回过神,想起还没问他要回哪间屋?她的房间还是他的卧室?
  其实,自从上次关静室被放出来后,孟臾就不再像前几年那样害怕他不高兴了,仿佛突然窥得天机,她竟无意间试探出他的底线,只要她还听话,还愿意服软,无论他多么生气也总会心软的。虽然孟臾同时觉得很可耻,所谓恃宠生骄,归根结底,所依凭的不过只是他的一时情绪罢了。
  最终,孟臾没去谢鹤逸的卧室等人,而是回到后院自己的屋子。
  她的屋子不大,也安静,但是意境很雅致。客厅和卧室由一道苏绣双面绣屏隔开,窗下便是书桌和梳妆台,外面假山石掩映的角落中栽种了几丛疏竹。
  不可居无竹,是出自谢鹤逸的造园手笔。
  刚来时,孟臾并不住这里,而是在前面小楼,直到那年父母出事,谢鹤逸大张旗鼓给她改名转学后,谢晚虞才叫人把她的住处搬来的。
  一顿饭快吃到后半夜,都没见到谢鹤逸的人影儿。
  孟臾下午打壁球运动量超标,此刻浑身酸痛,勉强靠手机里推送的小说提神等到凌晨,上下眼皮打架到根本撑不住。
  她关了灯,靠在床头闭上眼想,先睡吧,今夜他应该不会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一下亮起来,孟臾从神志模糊中惊醒,一睁眼就看到面前清峻的脸。
  “不是说让你等我吗?”谢鹤逸身上还带着些席间残余的气息,浮薄的酒精味和着淡弱的烟草气随着他走近愈发浓烈。
  孟臾怔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拥着被子坐起身,软声叫他,“哥——”
  真是好本事,不管心里藏了多少事,面上都能装出一副乖巧顺从的样子,像一只披着羔羊皮的小狐狸崽子。
  谢鹤逸坐在床边,瞧着孟臾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嘟囔,“好困哦……”
  她的手从被子中不老实地探出来,摸到他支在衾被间的右手小拇指,松松垮垮抓在掌心轻轻地摇,“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嗯?”
  “好好说话。”谢鹤逸抽出手指,漠然冷声道:“别撒娇。”
十四、紫毫笔
  “说说吧。”谢鹤逸起身,往窗边走了两步,坐在离床不远处书案旁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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